(1)陈某,46岁。始患伤寒未瘥,旋又伤食吐泻,自恃体健,未曾医治。
迨剧乃延邹君诊治,服葛根桂枝汤加神曲、楂肉之类,表虽解而吐泻未已。又处不换金正气散温中止呕,宽胀消食而吐泻得止。又转口渴尿多,次数频仍,改进人参白虎汤、甘露饮、六味地黄汤等,半月无进步,渐次面削肌瘦,神疲纳少,偃卧床笫。枯瘦脱形,目炯炯有神光,面唇无华,舌胖润白,脉微无力,渴尿无次,已至饮一溲一,小便清长。
盖病始由伤寒吐泻而起,营卫已损,阴液复亏,吐泻伤脾,中焦失运,循至肺气不能下降,制约关门,肾火不能上升,蒸发津液,阴阳阻隔,上下失交,故消渴之证成矣。前医认为内热津干,迭用凉润,此治标不知治本也。本则脾肺肾三脏也,因脾喜燥而恶湿,肺恶冷而喜降,肾得温而水升,气化得全,斯则无病。今三脏失职,水津不上输而唯下泄,其主要关键乃不在肺之宣、肾之蒸,实则脾失升降,不能制水也。倘脾能健运,输布津液,则肺肾功能亦随之恢复,自无消渴之患。本证虽先属湿热,但因病已日久,正气惭衰,内脏不足,又一变而为虚寒,此病情阴阳转化之常规,不足异者。本证如宜凉而不宜温,何以服白虎汤、甘露饮等而病至剧变,其误显然。陈修园执中央运四旁之说,亦即理中之旨也。于是书与理中汤:
党参18g,白术15g,干姜、炙甘草各6g。
首剂效不显,5剂病始好转,口略知味,精神微振,可能缓步。又进原方5剂,渴尿大减,接近正常。终因病过虚损,尚须大补,改与养荣汤培补气血,历时兼旬始健。夫消渴而用肾气丸者屡矣,至治以理中汤则属伊始,因知辨证论治之亟当讲求也。
(赵守真治案)
原按:陈修园曰:“水不自生,一由气化,黄芪六一汤取气化为水之义也;崔氏肾气丸取火能致水之义也;七味白术散方中有藿香之辛燥,而《金匮翼》
谓其能大生津液;理中汤方中有干姜之辛热,而侣山堂谓其能上升水液,若以滋润甘寒为生津养液之源而速其死也。”由此可知气化传变与药宜温不宜凉之精义。今据前说用理中汤温脾止泻,证以程郊倩理论:“参、术、炙甘草所以固中州,干姜守中,必假之釜焰而腾阳气,是以谷入于阴,长气于阳,上输华盖,下摄州都,五脏六腑皆以受气矣,此理中之旨也。”此因中焦之运,而使上下升降得宜,肺布津液,肾司蒸发,何至上渴下消。
点评:如此“渴尿无次,已至饮一溲一”之消渴重症,竟以轻剂理中汤取得显效,令人惊叹。无怪乎此老亦颇自诩:“消渴而用肾气丸者屡矣,至治以理中汤则属伊始”,足以证明“辨证论治之亟当讲求也”。
所引古人气化升津之论及用“药宜温不宜凉”之精义,皆予人启迪。
(2)朱某之妹,年甫及笋,患消渴引饮,粒米不入口者已达两旬,且恶闻食臭,形容消瘦,终日伏案,声微气短,脉象沉细而数。前医或用生津养阴之品数十剂,如石投水,延朱氏诊治,用附子理中汤加天花粉:
人参6 g,白术15 g,干姜9 g,附子18 g,炙甘草9 g,天花粉30 g,嘱其放胆服之。服4剂后立效。(朱卓夫治案)
点评:此亦理中汤治消渴验案,所加附子、天花粉颇为得当,前者温阳以助气化,后者生津止渴以治标热,另外山药亦为常备之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