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赞臣积数十年临床经验 耳鼻咽喉部疮疡之治法

张赞臣（1904~1993），字继勋，晚号壶叟、蓉湖老人，江苏武进人，著名中医学家，精内、外、妇、儿、五官各科，兼擅大小方脉，且尤以外、喉科见长，临床诊疗强调“五官疾病整体论”，首倡“舌下经脉诊察法”，注重“咽喉局部望诊”及“鼻衄衄色辨证”等。 治疗上，创制了“金灯山根汤”“养阴利咽汤”“前胡玉屏汤”及“喉疳清解汤”等众多经验良方。著有《张赞臣临床经验选编》《中国诊断学纲要》《咽喉病新镜》《中国历代医学史略》《本草概要》《中医外科医籍存佚考》等专著10 余部，发表论文数十篇，晚年主编了百万字巨著《中医喉科集成》。 张赞臣积数十年临床经验，深感喉科“病之所入，皆由咽喉，咽喉虽小如弹丸，却系食、气之要冲，攸关整体和性命，内脏失调可由咽喉病引发，也可引发咽喉病”。他治耳鼻咽喉部疾患经验独到，治疗耳鼻咽喉部疮疡之内治六法尤有特色。 内治六法，包括疏邪解表消肿法、清化解毒消肿法、引火下行消肿法、化痰利咽消肿法、益气和营消肿法和托毒排脓消肿法，具体采用各法时则仍按辨证施治。 疏邪解表消肿法 张赞臣认为，疮疡初期表证明显的头痛、形寒发热、局部焮红肿痛、舌脉正常或脉浮数、苔薄白等症，非用汗法不能消散，汗之则毒随表散。常用药物有荆芥、防风、薄荷、牛蒡子、炙僵蚕等，配合清热解毒药应用。 1976年，张赞臣曾治一李姓35岁男性鼻疖患者。初诊：发热8日，交替性鼻塞，流脓血涕3日，用多种抗生素不效。左鼻翼疖肿，痛痒，红肿散漫，兼有形寒伴低热，大便干结，苔薄腻，脉滑数。证属风热蕴肺，上扰清窍，治拟疏邪清热消肿，佐以和营。处方：荆芥、炙僵蚕、生赤芍、牡丹皮、皂角刺、金银花、连翘壳、芙蓉花各9克，防风6克，甘草3克，蒲公英12克。外用芙蓉叶粉30克，加入蜂蜜和红茶汁适量，调成糊状，敷于患处，用消毒纱布固定，每日更换1次。3剂。二诊疖肿散漫渐消，痒痛亦减，大便已解，唯尚感形寒。脉滑苔薄。原方加减四诊，共15剂而安。 清化解毒消肿法 耳鼻咽喉疮疡实热壅聚患者，具有头痛发热、烦躁不安、口干、红肿热痛明显、脓肿未形成或已成、溃破脓稠等症，患者脉数或弦数，舌红，苔薄黄或浊腻。此为邪毒在里，张赞臣认为，当急予寒凉药清化解毒消肿。根据辨证，治法分别为清热解毒、清热泻火、清热凉血、清热燥湿及养阴清热等。常用药物有焦山栀、胡黄连、紫花地丁、蒲公英、金银花、杭菊花、连翘壳、野菊花、绿豆衣、鲜芦根等。 1975年，张赞臣曾用此法治疗一严姓16岁女性鼻疖并发面颊部蜂窝组织炎患者。初诊：患者左鼻翼处肿胀作痛伴面颊肿胀4天，曾用青霉素、链霉素肌注2天，症状不减。疔毒发于左鼻外侧迎香部，结块肿胀及于面颧，按之坚硬觉痛，舌脉正常。证属热毒内蕴，上攻鼻窍。治拟清营消散解毒法。处方：赤芍药、黄芩、芙蓉花、杭菊花、荆芥、牡丹皮各9克，紫花地丁、金银花各12克，甘草3克，桔梗4.5克。3剂。芙蓉叶粉30克 调成糊状外敷，每日更换1~2次。药后疔毒根脚转软，面颧红肿亦退。药已中的，原方去桔梗、荆芥，加绿豆衣18克、连翘9克，外用同前。19天后随访，疖肿全退而病愈。 引火下行消肿法 对于耳鼻咽喉部疮疡热毒在里，症见发热烦躁、口渴引饮、腹胀便秘、局部肿胀明显、苔黄腻或糙、脉弦数者，张赞臣认为，当通下以泄热降火，便通热退肿减而收消散之效。但对年老体衰者应谨慎，以防耗伤正气，使毒邪内陷。常用药物有玄明粉、瓜蒌仁、火麻仁、脾约麻仁丸等。 1979年，张赞臣曾治一侯姓26岁女性右外耳道炎伴耵聍栓塞患者。初诊：右耳反复疼痛已1月，近1周加剧。平时常有耳鸣，近因耵聍栓塞，耳窍突然肿胀刺痛难忍，伴发热已1周。大便干结，小便频数。检查右耳道前壁肿胀明显，耳内耵聍栓塞，且有少许黏脓性分泌物。舌质红，苔薄，脉滑。证属肝胆之热袭于少阳之经，治拟清肝通下泄热消肿。处方：赤白芍、牡丹皮、杭菊花、蒲公英、焦山栀、瓜蒌仁（打碎）各9克，龙胆草、生甘草各4.5克，金银花12克。3剂。外用青灵散，麻油调如糊状滴耳，每日2~3次。药后右耳道肿胀渐退，取出大块耵聍。续服3剂后，右耳窍肿胀刺痛基本消退，发热亦解，尿频减少，大便通畅，耳道内略有脂溢，此乃余热未清，再予清化解毒。上方去龙胆草、瓜蒌仁，加绿豆衣12克，右外耳道肿胀完全消退，3日后痊愈出院。 化痰利咽消肿法 适用于风热邪毒直达肺胃，或肺胃郁热，外邪引动肺胃火升，上攻咽喉，热毒相搏，而出现咽喉肿痛，汤水难入，痰多黏腻，咯吐不爽，气短喘鸣等痰热内蕴、逗留肺胃之症。常用药物有白桔梗、瓜蒌皮、象贝母、前胡等。 1977年，张赞臣以此法治愈一周姓46岁男性急性会厌炎患者。初诊：感冒发热后咽喉肿痛、流涎、吞咽困难两日，伴有右耳作痛，在外院曾用青霉素、链霉素、激素等治疗未愈。检查：体温38.5℃，咽部充血，会厌舌面充血肿胀明显，杓状区亦轻度水肿，梨状窝积液，声门不能见，脉细滑，苔浊腻。证属风痰内阻，肺气不宣之里喉痈，治拟疏风化痰利咽消肿。处方：赤芍、瓜蒌皮、制半夏、莱菔子、金果榄、牛蒡子、防风各9克，前胡、荆芥各6克，白桔梗、射干各4.5克。3剂。另用明达氏漱口液，每日3~4次。二诊：喉痈咽喉部疼痛明显好转，吞咽转利，痰少，能咯出，大便通畅，会厌舌面肿胀明显消退，脉细滑，苔浊腻大部已化，仍守原意治之。上方去防风、莱菔子、制半夏，续服3剂。药后会厌充血肿胀全部消退，痊愈出院。 益气和营消肿法 适用于正气较虚，或痈肿溃脓后气血受损之证。张赞臣认为，若气血亏虚，则痈肿肿势散漫，根盘不易消退，故素体亏损或疡久伤其正之证，均需益气和营、扶助正气，以使经脉流通，痈肿消散。常用药物有党参、白芍、当归、南北沙参、紫丹参、穿山甲、皂角刺等。 1961年，张赞臣曾治一徐姓54岁男性卢德维氏颈炎患者。初诊：1周前咽痛，吞咽不利，继而颏下颈部肿胀加重，吞咽更觉困难，头颈转动感觉疼痛，活动受碍，伴恶寒发热骨楚，痰多黏腻咯吐不爽，大便1周未通，小便短赤，曾用抗生素等治疗无效。过去无类似发作史，亦无异物外伤史。检查：颈项肿胀散漫及于颔颐，且有结块微红，按之觉痛，咽黏膜及悬雍垂无充血肿胀，脉右弦滑，左软弱。证属风痰结滞为患之锁喉痈，治拟疏风化痰，通幽托毒。处方：荆芥、防风、皂角刺各4.5克，牛蒡子、炙僵蚕、京赤芍、象贝母、生瓜蒌皮、瓜蒌仁、赤茯苓、杏仁、薏苡仁各9克，白桔梗、炙甲片各3克，生甘草1.5克，地枯萝12克。两日后在局麻下切开引流，流出较多黏稠脓液。上方去皂角刺、炙甲片，加金银花、连翘、枇杷叶（包）各9克。服用1剂。二诊：患者肿痛减退，感觉精神疲乏，大便干结，疮口清洁，右侧咽黏膜有白腐，舌苔干糙，脉象软弱，此为锁喉痈经切开脓泄颇多，正气衰弱，痰热尚未全化，再以清化排毒：生甘草2.4克，白桔梗3克，大白芍、京玄参、天花粉、象贝母、金银花、瓜蒌皮、瓜蒌仁、地枯萝各9克。5 剂。三诊：脓泄已清，疮口将近愈合，唯面色白，晨起面目浮肿，暮则两足跗肿，且咽干声音不扬，脉象右细左弱重按不应指。证属脾失健运，肾气不足，肺金乏清肃之权，拟悦脾益肺培本养营为法：焦白术6克，大白芍、扁豆衣、熟女贞、北沙参、京玄参、肥玉竹、怀山药各9克，紫丹参4.5克，黑料豆、冬瓜皮各12克。8剂后，面浮退，咽干瘥，两足浮肿依然，脉右手按之有力，左手亦能应指，乃气血两亏，水浊下注，脾肾气衰之故，再予扶正悦脾养营益气为法。原方去玄参、玉竹、黑料豆，加茯苓12克，生熟薏苡仁各9克，生黄芪4.5克，杜赤豆15克。11剂后，痊愈出院。 托毒排脓消肿法 适用于耳鼻咽喉部疮疡之酿脓已熟阶段，或脓肿已溃而排脓不畅的患者。常用药物有土贝母、芙蓉花、白桔梗、天花粉、皂角刺、山甲片等。 1977年，张赞臣以此法治疗一张姓50岁男性多发性疖肿伴鼻疖患者。初诊：两鼻烧灼样疼痛，有稀脓性分泌物，极臭，表面结有痂皮，继则延及面、目及颈前，项后亦有疖肿已1月余，曾用多种方法治疗不愈。检查见鼻前庭红肿隆起，人中穴偏右有疖肿，颈后正中部红肿，疖肿已化脓溃烂，创口细小，脓流不畅，苔薄，脉滑。证属热毒内蕴不清，治拟清化解毒。处方：赤芍、粉丹皮、金银花、天花粉、象贝母各9克，绿豆衣、蒲公英各12克，生甘草2.4克。7剂。外用药线引流，加提脓丹搽疮面。二诊：鼻、口疖肿已退，颈后溃疡处脓泄未清，四周根软，苔薄净，脉滑。再予上方加芙蓉花、黄芩、地骨皮各9克，继服12 剂，外用药同前。经治疗后鼻、口部肿胀全退，但自觉尚有热痛，颈后溃烂处也已愈合，为防患未然，再予清化以资巩固。上方去芙蓉花、地骨皮，改蒲公英、金银花各9克，加绿豆衣12克，7 剂。外用青灵软膏敷于患处。鼻疖、多发性疖肿消退而痊愈。1年后门诊随访，旧病无复发。 （当代中医药发展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