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某,男,48岁。1957年12月患剧烈头痛,夜间尤甚。自觉头部紧缩似鸡蛋大小,如铁箍紧束,不能入睡。住院8个多月,按神经官能症治疗,每日服安眠药强行控制。病情未见好转,被迫全休。每日剧痛发作一至数次,严重时,舌强目呆,手不能抬,脚不能移,说不出话。
1965年来诊:头痛剧烈,连及肩背,每日发作数次。神衰气短,四肢无力,手足不温,经常下利。面色萎黄,舌质暗淡,苔黄夹白,根部厚腻。辨为太阳少阴证,多年陈寒凝聚已深,表里之邪交织难解,法宜扶阳解表,峻逐阴寒,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主之:
麻黄10 g,制附片60 g(久煎),辽细辛6 g,桂枝12 g,干姜60 g,生姜120 g,甘草30 g。
上方连服10余剂,头痛减轻,余症同前。病重药轻,熟附子久煎,难奏其功。遂令将上方加倍重用附子,改久煎制附片为略煎(煮沸后20分钟下群药)。嘱其尽量多服,若身麻,甚则失去知觉,不必惊骇,任其自行恢复。处方:
麻黄10 g,制附片120 g(略煎),辽细辛6 g,桂枝12 g,干姜60 g,生姜120 g,甘草30 g。
服药半小时后,信步庭院,忽然倒下。家人抬进卧室,很快清醒。除全身发麻外,无明显不适。起身后又倒在地上,口中流出不少黏液。数小时后,逐渐恢复常态。间隔数日,依上法又重复一次。从此,多年剧痛明显减轻,头、肩、背如紧箍重压之苦皆如释。令将初诊方附片久煎,又连续服用2个月,病遂基本治愈。10余年来未再复发。(范中林治案)原按:此例头部剧痛,如绳索捆绑,头戴紧箍之状,乃寒湿之邪久聚,循太阳经入里,日积月深而不解。此所谓“寒中少阴之经,而复外连太阳”,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峻逐表里寒湿之凝滞。钱潢称此方为“温经散寒之神剂”,实经验之谈。
点评:“略煎”之法,显示了范氏对附子药性的熟谙应用。所谓“略煎”,就是改久煎为轻煎,即先煎20分钟后(而不是久煎一个半小时以上)即下其他药物,此举是为了保持附子的峻烈药性,应对阴寒重症。“嘱其尽量多服,若身麻,甚则失去知觉,不必惊骇,任其自行恢复”。药后果“忽然倒下”,但“多年剧痛明显减轻,头、肩、背如紧箍重压之苦皆如释”。《伤寒论》中白术附子汤方后云:“三服都尽,其人如冒状,勿怪。”这个“冒状”就是眩晕或者一过性失去知觉。
(2)邓某,男,成年。初以受寒发病,误服辛凉,病经十几天,头痛如斧劈,势不可忍。午后恶寒身痛,脉沉弱无力,舌苔白滑而不渴饮。辨为寒客少阴,阻碍清阳不升,复因辛凉耗其真阳,正虚阳弱,阴寒遏滞经脉。头为诸阳之会,今为阴邪上攻,阳不足以运行,邪正相争,遂致是症。治以辅正除邪之法,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味主之:
附片100 g,干姜36 g,麻黄10 g,细辛5 g,羌活10 g。
1剂痛减其半,再剂霍然而愈。(吴佩衡治案)
点评:此案“头痛如斧劈”,据其“午后恶寒身痛,脉沉弱无力,舌苔白滑而不渴饮”,辨为寒客少阴,治以麻黄附子细辛汤加干姜、羌活,用药简练,彰显经典火神派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