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渡舟​泽泻汤加减治疗冒眩、头痛、眩晕医案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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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泻汤证的“苦冒眩”,言其头目冒眩之苦,有莫可言状之意。它异于普通的头目眩晕症状。另外,这种冒眩的脉象则或弦或沉,或者沉弦共见。这是因为弦脉主饮,而沉脉主水,方与水饮病机相适应。至于它的面诊,或见黧黑,或呈青黯,或色黄而晦暗,因人而异,不能一致。例如单纯水饮,而不兼他因的,则见黧黑之色,因黑为水色,合于证情而然;若支饮而夹有肝气,则色青而黯,因青为肝色,而黯则为饮;若黄晦不明,则反映了挟有脾湿,以困阳气,因脾之色黄,故知有湿。

应当指出,舌诊对临床的意义,也是不可不讲的。一般认为水饮病舌色必淡,因其寒也;苔多水滑,津液凝也;如果水湿合邪,则又出现白腻之苔,而且厚也。

故泽泻汤证应以上述的舌脉作为诊断依据。然而泽泻汤证的舌体,则是特别肥大而异于寻常。它有质厚而宽,占满口腔而使人望之骇然。以证推理,我认为可能由于心脾气虚,又加水饮为患,浸膈溃胃之所致。因心开窍于舌,脾脉散于舌本,今心脾气虚,水饮上渍,所以形成舌体肥大,这是辨认心下支饮的一个有力根据。

此外,泽泻汤证,尚不止于冒眩一证,据余临床所见还有头痛、头重、耳鸣、鼻塞等证。

为了理论结合实践起见,兹举泽泻汤证治验3例,借以推广泽泻汤临床应用,以补充《金匮要略》记载之所缺,亟录如下。

冒眩

1967年在湖北潜江县,治一朱姓患者,男,50岁,因病退休在家,患病已两载,百般治疗无效。其所患之病,为夹目冒眩,终日昏昏沉沉,如在云雾之中渺且两眼懒睁,两手发颤,不能握笔写字,颇以为苦。切其脉弦而软,视其舌肥大异常,苔呈白滑,而根部略腻。辨证为泽泻汤的冒眩证。因心下有支饮,则心阳被遏,不能上煦于头,故见头冒目眩;正虚有饮,阳不充于筋脉,则两手发颤;阳气被遏,饮邪上冒,所以精神不振,懒睁眼。甄于舌大脉弦,无非是支饮之象。治法:渗利饮邪,兼崇脾气。处方:泽泻24g,白术12g。

方义:此方即泽泻汤。药仅两味,而功效甚捷。清人林礼丰认为:

“心者阳中之阳,头者诸阳之会。人之有阳气,犹天之有日也。天以日而光明,犹人之阳气会于头,而目能明视也。夫心下有支饮,则饮邪上蒙于心,心阳被遏,不能上会于巅,故有头冒目眩之苦。故主以泽泻汤。盖泽泻气味甘寒,生于水中,得水阴之气,而能制水,一茎直上,能从下而上,同气相求,领水饮之气以下走。然犹恐水气下而复上,故用白术之甘温,崇土翩水者以堵之,犹治水者之必筑堤防也。”他的话反映了泽泻汤证的病机和治疗意旨。或问,此证为何不用苓桂术甘之温药以化饮?盖泽泻汤乃单刀直入之法,务痰饮去而阳气自达,若苓桂术甘汤,嫌其甘缓而恋湿,对舌淡硕大,而苔又白腻,则又实非所宜,此故仲景之所不取。

若服泽泻汤后,水湿之邪已减,而苓桂术甘之法,犹未可全废,而亦意在言外矣。

患者服药后的情况,说来亦颇耐人寻味。他服第一煎,因未见任何反应,乃语其家属曰,此方药仅两味,吾早已虑其无效,今果然矣。孰料第2煎服后,覆杯未久,顿觉周身与前胸后背絷絷汗出,以手拭汗而有黏感,此时身体变爽,如释重负,头清目亮,冒眩立减。又服2剂,继续又出些小汗,其病从此而告愈。

头痛

1973年曾治一黄姓妇女,32岁。患头痛兼发重,如同铁箍裹勒于头上,其病1年有余,而治疗无效。切其脉则沉缓无力,视其舌体则硕大异常,苔则白而且腻。辨证:此证为水饮夹湿,上犯清阳,所谓“因于湿,首如裹”。治法:渗利水湿,助脾化饮。处方:泽泻18g,白术10g,天麻6g。照此方共服4剂,1年之病,竟渐获愈。

眩晕

魏某,男,60岁,河南人。患头晕目眩,兼有耳鸣,鼻亦发塞,嗅觉不佳。病有数载,屡治不效,颇以为苦。切其脉弦,视其舌则胖大无伦,苔则水滑而白。辨证:此证心下有饮,上冒清阳,是以头冒目眩;其耳鸣、鼻塞则为浊阴踞上,清窍不利之所致。治法:渗利水饮。处方:泽泻24g,白术10g。

此方服1剂而有效,不改方,共服5剂,则头晕、目眩、耳鸣、鼻塞等证愈其大半,转方用五苓散温阳行水而收全功。或问:“朱案服泽泻汤后,为何汗出,殊令费解。”答曰:

“此证为水湿之邪郁遏阳气而不得伸,今用泽泻汤量大而力专,利水行饮,下走水道为捷。叶香岩说:‘通阳不在温,而在利小便’,今小便一利,在水湿有路可去,而三焦阳气同时得达,故表里通畅出微汗使病得解。”

通过临床事实,不但证实了泽泻汤证的客观存在,而且也证明了该汤的效验确实。余抽暇写此短文,以提供临床治疗和教学参考。(《名老中医医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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