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我们口述历史小组的8名成员共同采访了清华大学退休教师蔡耀陆先生。蔡先生是1937年2月生人，出生于江西赣州。1955年考入清华大学电机系，毕业后留校任教，直至退休。蔡先生今天已八十岁高龄，依然精神矍铄。骑着电动三轮车来到学校。我们下课去迎先生时，他已在传达室等候多时了。
蔡先生是我校初三学生陈天骏的外公。机缘巧合我邀请到了先生。先生非常热情，学生在他眼里都和他的外孙一般。先生从青年求学至今生活在圆明园周围，对圆明园如数家珍。不像我们备课都求助于网络、资料。他带来的都是第一手资料。全是多年游园的摄影作品、圆明园多次展览会上的资料。这些资料是他多年积累。看着这位老者对圆明园每一处景物侃侃而谈，对民族和国家的爱溢于言表，谁能想到这是一位清华学理工科的教授呢?先生带来了他多年在圆明园的摄影作品，制作成幻灯片，图文配套，学生听得很明白。我们从先生那知道，中国人对圆明园再次进行了大规模的破坏，所谓“石劫”最大的破坏者就是东北王张作霖。这些详实的史料在现阶段披露得较少。
蔡先生很了解学生的心理和兴趣点，开场就用初中时候去山里挑稻谷的故事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在温饱还没解决的岁月里，精明的学校管理者为了让学生吃饱，把谷子的加工费剩下，让学生直接从农民手里买粮食。十几岁的孩子们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挑起了吃饭的担子，也挑起了改变国家贫困的重担。孩子们为了在老师面前表现，说肩膀不疼。老师疼爱地说，“你们的肩膀怎么可能不疼呢?都是血肉之躯!你们要改变咱们国家连汽车都少的情况啊!”听了后，我心里有点难过。可是没想到同为十二岁的少年，70多年过去了，蔡先生至今记得老师的话，因为在一穷二白的国家，学子们都有强烈的使命感。先生给我们介绍了他初中、高中和大学的同学们。这些长在共和国红旗之下的青年们后来大都成为国家军事工业、重工业领域的开山鼻祖和领军人物。他们投身于核反应、东风导弹、核潜艇静音、航天望远镜等领域的研发。这些都是我国领先于世界的领域。好多科学家都隐姓埋名，连家人朋友都不知道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几十年基本见不到他们本人。作为一名历史老师，讲到共和国工业化的奇迹，我往往由于缺乏史料而讲解干涩，甚至自己也难以理解。听了历史当事人的口述。似乎我真正回到了那个年代，见证了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乱世比盛世更能检验出一个人是否具有高贵的人格。他把身边几位在政治高压、派系斗争中仍能坚守信仰，对组织和国家忠心不二的同事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对于没有生活阅历、涉世未深的少年来说，这个话题非常沉重。不知道孩子们在长大后对今天的访谈内容能否回味出更深的含义。作为成年人的老师，我听着先生的叙述喉头始终哽咽着。不单为这些为了信仰，坚守自我的人而感到敬佩，更为了那些用实际行动坚持内心的是非，帮助受迫害者的人们。我想，真正的正义可能不会永远占上风，但是是非曲直是永存于正直人们的内心的。先生还目睹了清华二校门被拉到这一历史场景。他一直关注这个话题，直至电视台里的节目出现了这一历史镜头。先生把这个影片翻拍下来，又把图片截屏保存，他把这些资料分享给和他经历了这一场浩劫的同学们。他们相信历史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孩子们近距离的接触到科学家很是兴奋。一个学生一连串问了几个如何成为科学家的问题。蔡先生没有长篇大论。提出了两点建议。第一，要有一个科学家的身体。他认为一个人的成就，尤其是科学方面要取得成就，需要一个超出常人的健康身体。青少年是茁壮身体的关键期。他列举了自己青少年到30岁健身的经验。也用自己周围科学家的情况证明了这个问题。第二，要有一个热爱思考的大脑。学习的过程也一样要思考问题，不是机械做题，盲目完成任务。要有灵活的思维，无休止的探索精神。
先生和我们谈了三个小时。八十岁高龄讲了三个小时。让我非常钦佩和感动。送先生出去的时候，夜幕已深。先生骑着小电动车缓缓离去。走在回家的路上，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吹着，我一点也没觉得冷，反而觉得热血沸腾。我还沉浸在先生生活的那个岁月里。我开始反思我的生活。时势造英雄。虽然没赶上那个时代。那么作为一名历史老师，我好像知道该怎么把这些事情讲给学生们听了。
2017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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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历史教师谷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