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病因病机总结及其阴虚病机初探
根据国际癌症研究机构估计， 未来全世界癌症的 发病率将以 3% ～5% 的速度增长， 到 2020 年， 全世界 将有 2000 万例新发病例， 死亡人数将达到 1200 万 ［1 ］ 。 古今医家通过自己的临床实践对恶性肿瘤病因病机已 有大量的阐述和记载。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 本课题 组通过对肿瘤的基础理论、 发病原因、 病理机制等各方 面的探索和研究， 概括总结肿瘤“阴虚” 病机理论， 以 期为肿瘤的临床防治提供借鉴。
1 古代文献对肿瘤病因病机的认识
中医常将肿瘤列入癥瘕积聚范畴 ， 《圣济总录》 将 瘤定义为 :“瘤之为义， 留滞而不去也……郁结壅塞， 则乘虚投隙， 邪瘤所以生……” 。古代文献中记载有 噎膈、 积聚、 瘰疬、 石瘿、 舌菌、 乳岩、 失荣、 伏梁、瘕、 肠 覃、 黑疔等， 从记录的疾病病程、 临床症状等情况看， 这 些疾病大部分都对应着现代医学的肿瘤。现将古籍中 所载肿瘤的病因病机分述如下。
1. 1 因虚致癌瘤
《诸病源候论》 曰 :“积聚由阴阳不和， 脏腑虚弱， 受于内邪， 搏于脏腑之气所为也” 。而《治法机要》 指 出 :“壮人无积， 虚人则有之， 脾胃虚弱， 气血两衰， 四 时有感， 皆能成积” 。都阐明脏腑虚弱是积聚产生的 内因。李中梓在《医宗必读》 说 :“积之成也， 正气不 足， 而后邪气踞之” ， 又说 :“大抵气血亏损， 复因悲思 忧患， 则脾胃皆伤， 血液渐耗， 郁气而生痰……噎塞所 成也 。 ” 《景岳全书》 谈到 :“凡脾胃不足及虚弱失调之 人， 多有积聚之病。 ” 朱丹溪在 《局方发挥》 中谈到 :“夫 噎病生于血干” ， 意指血虚是噎嗝产生的原因。
1. 2 因情志忧郁致癌瘤
朱震亨在 《格致余论》 对乳腺癌的病因病机做了 如下阐述:“ ……忧怒抑郁， 朝夕积累， 脾气消阻， 肝气 积滞， 遂成隐核， ……又名乳岩。 ” 陈实功《外科正宗》 也对乳腺癌作了如下描述 :“由于忧思郁结， 精想在 心， 所愿不遂， 肝脾逆气， 以致经络阻塞， 结聚成结。 ” 指出乳腺癌的发生皆由忧思怒郁所致。王肯堂在《外 科准绳》 中说 :“忧怒郁遏， 时时积累， 脾气消阻， 肝气 横逆， 遂成隐核， 如鳖子， 不痛不痒， 十数年后方成疮 陷， 名曰岩(癌)” 。对食道贲门癌， 巢元方在《诸病源 候论》 中说 :“忧恚则气结， 气结则津液不宣流使噎。 ” 张景岳在 《类经》 中更明确指出“噎膈一证， 必以忧愁 思虑， 积郁而成。 ”
1. 3 因火热致癌瘤
宋代 《咽喉脉证通论》 论喉菌云 :“此证因食膏粱 炙煿厚味过多， 热毒积郁心脾二经， 上蒸于喉， 结成如 菌。 ” 指出食积化热上蒸可致喉癌。赵献可 《医贯》 云: “论噎膈丹溪谓得七情六淫， 遂有火热炎上之化。 ” 指 出噎膈的产生与火热有关 。《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 指出耳痔、 耳蕈、 耳挺三症“俱由肝经怒火、 肾经相 火、 胃经积火凝结而成” 。
1. 4 因痰致癌瘤
《丹溪心法》 谓 :“凡人身上、 中、 下有块者， 多是 痰 。 ” “凡人身中有结核不痛不仁， 不作脓者， 皆痰注 也。 ” 痰凝则阻滞气血运行， 使痰气血相互胶结， 停滞 于胸胁、 膈下、 胃肠等， 久则为积聚癥瘕 。《医学入门》 曰 :“盖瘿瘤本共一种， 皆痰气结成。 ”
1. 5 因寒致癌瘤
《灵枢·百病始生》 曰 :“积之始生， 得寒乃生， 厥 乃成积也 。 ” 《难经》 曰 :“积者， 阴也， 故沉而伏， 五脏所 生， 其始发有常处， 其痛不离积部 。 ” 《太平圣惠方》 云: “夫痃癖者， 本因邪冷之气积聚而生也 。 ” 《诸病源候 论》 言 :“朝食暮吐， 暮食朝吐……其脉紧而弦， 紧则为 寒， 弦则为虚， 虚寒相搏， 故食已即吐， 名曰胃反。 ”
2 肿瘤中医病机的近现代各家杂谈
2. 1 “癌毒” 病机学说是最具代表性的学说 癌毒是内外各种因素共同作用于正气虚弱之人体 所产生的一种强烈的特异性致病因子 ［2 ］ 。“癌毒” 理 论认为:肿瘤的形成是 “癌毒” 这种特异性病邪植根于 脏腑的过程。癌毒留结为肿瘤发病之基， 癌毒自养为 肿瘤生长之源， 癌毒流注为肿瘤转移之因， 癌毒残留为 肿瘤复发之根， 癌毒伤正为肿瘤恶化之本 ［3 －7 ］ 。
2. 2 痰邪凝滞致癌论
痰是人体水液代谢紊乱的一种病理产物， 其有易 与其他病邪胶结而成积块的特点， 因此治痰必须贯穿 于肿瘤辨证论治的始终。杨爱莲等 ［8 ］ 认为痰邪是贯穿 肿瘤始终的主要病机。杨勤建等 ［9 －10 ］ 用化痰散结方含 药血清诱导人肺癌 SPC － A1 细胞凋亡， 证实了“痰瘀 浊气凝结” 为肿瘤的形成机理之一。近年来， 一些学 者也通过细胞间质及细胞黏附因子等研究， 证实了肿 瘤细胞和细胞间质之间的津液代谢失调与痰证理论的 相关性 ［11 ］ 。
2. 3 气机升降失调致癌论
气是人体内活力很强的极精微物质， 是构成人体 和维持人体生命活动的基本物质之一。气机的升降， 对于人体的生命活动至关重要， 非升降， 则无以化收 藏， 升降息则气立孤危。刘瑞等 ［12 ］ 认为气机升降失调 是在肿瘤发病过程中的关键病机。其提出“种子— — — 土壤” 学说来阐释。其中， 土壤即目前认为的肿瘤微 环境， 由宿主微环境 (体质)、 瘀微环境、 虚微环境、 痰 微环境等组成;而癌毒(即肿瘤细胞)作为种子;两者 共同导致肿瘤的形成以及肿瘤的转移。但这只是机体 失衡导致肿瘤形成的中间过程， 而其关键基础环节仍 是气机升降失调。
2. 4 正虚是肿瘤发病的内因
邪气胜则实， 精气夺则虚， 虚和实是相比较而言的 一对病机概念 。“正虚” 即正气不足， 是以正气虚损为 矛盾主要方面的一种病理状态。中医学认为， 肿瘤的 发生， 是在脏腑虚损、 正气虚弱的前提下， 机体内邪正 斗争消长的过程。郁存仁等通过长期的临床实践提出 了肿瘤发病的内虚学说， 指出脏腑虚损是肿瘤发生发 展的根本原因 ［13 ］ ， 在恶性肿瘤的治疗大法上倡导扶正 固本 ［14 ］ 。
2. 5 血瘀是肿瘤发病的重要病理基础
血瘀是指血液运行不畅或血液瘀滞不通的病理状 态。血瘀无论病在何处， 均易见疼痛， 且痛有定处， 甚 则局部生成肿块， 如肿块生于腹内， 名曰“癥积” 。中 国中西医结合研究会中国抗癌协会中医诊断协作组通 过观察 12448 例肿瘤患者舌象发现:肿瘤患者中， 黯红 及紫红舌比例为非癌症组的 2 倍， 为健康人组的 2. 7 倍 ［15 ］ 。研究表明 ［16 ］ ， 肿瘤血瘀的本质可能与血液循环 障碍有关， 其主要形式可能是末梢循环异常， 血液黏度 增大和凝血功能亢进。
2. 6 肿瘤的阳虚寒凝病机理论
阳气对机体正常生长发育及脏腑功能活动起到温 煦、 兴奋、 推动、 化生作用， 人体的气血津液皆赖于阳气 的温化推动。阳虚， 是指机体阳气虚损， 温煦、 推动、 兴 奋等作用减退， 出现机能减退或衰弱， 代谢减缓， 产热 不足的病理状态。阳不制阴， 则机体表现为虚寒证。 阳化气， 阴成形;阳气虚则其温化推动作用减弱、 津液 精血运行迟滞， 导致寒痰凝结， 进而形成有形的癥瘕积 聚 ［17 －18 ］ 。 上述观点反映了肿瘤病机的复杂性， 临床治疗上 应根据辨证， 确定其主要病因病机， 并兼及他法， 相互 补充。
3 “阴虚癌瘤相关” 假说的探索与整理
3. 1 “阴虚癌瘤相关” 假说的提出背景 中医界各大肿瘤医家对肿瘤的病因病机认识往往 各执一词， 临床治疗上也因此是各自为战， 没有一个普 适性的、 可重复、 可推广的、 完整的中医肿瘤理论体系。 肿瘤病因病机的核心是什么? 痰、 毒、 虚、 瘀等在肿瘤 发生发展中的真实地位和具体作用机制如何? 基于对 上述问题的研究， 结合前人对肿瘤病因病机的研究成 果， 我们对 “阴虚癌瘤相关” 理论进行了整理与总结。
3. 2 “阴虚癌瘤相关假说” 的提出 孙有智等 ［19 ］ 认为， 癌细胞具有过度增生特性， 癌 毒具有易于扩散同时易伤阴精的的特性， 由此推断癌 毒属于阳邪。而阴虚之人又最易感受癌毒而发病， 因 此推出 “阴虚癌瘤相关” 假说。该假说认为:阴气对癌 毒具有抵制作用;癌毒作用于机体之后会使机体出现 阴虚， 形成 “阴血养毒， 毒耗阴血” 恶性循环;毒蕴阴亏 是恶性实体肿瘤发生的根本病机， 而阴亏是恶性实体 肿瘤发生的先决条件。
3. 3 阴虚癌瘤相关假说的发展与延伸
3. 3. 1 从细胞凋亡探索肿瘤的阳盛阴衰本质 中医 阴阳学说将上升的、 弥散的、 数量上的增加规定为阳; 下降的、 凝聚的、 数量上的减少规定为阴。生理状况 下， 增殖与凋亡是阴阳在细胞水平上的动态平衡。阴 阳平衡失调是在疾病发生发展的过程中， 机体的阴阳 双方失去相对的平衡协调而出现的阴阳偏盛、 偏衰、 互 损、 格拒、 亡失等一系列病理变化。李建省等 ［20 ］ 认为 肿瘤的实质是细胞水平上阴阳平衡失调的结果， 肿瘤 细胞增殖失控(阳盛)， 凋亡不足(阴衰)， 阳盛阴衰形 成肿瘤;当凋亡率大于增殖率时， 即阴阳趋于动态平 衡， 则恶性肿瘤消退。
3. 3. 2 从阴虚促进肿瘤血管增生探索肿瘤的阴虚病 机 该理论认为恶性肿瘤血管增生与阴虚相关 ［21 －22 ］ 。 肿瘤的生长、 转移与发展有赖于血管的增生， 而肿瘤血 管增生的基础和前提是 “阴虚” ， 因此纠正病人体内阴 虚环境对于肿瘤的发生、 进展及预后有重要意义。
3. 3. 3 从滋阴方对肿瘤细胞的抑制作用看肿瘤的阴 虚本质 赵益等 ［23 －24 ］ 从 “阴虚癌瘤相关假说” 入手， 认 为滋阴药可以预防肿瘤细胞的发生与发展， 在此基础 上， 从体外的角度做了大量的滋阴药对肿瘤细胞作用 的研究， 发现六味地黄丸、 二冬汤均能够抑制肿瘤的增 殖， 在一定程度上证实了假说的科学性。 饶斌等 ［25 ］ 通过总结滋阴方六味地黄丸对增强免 疫、 增强抑癌基因表达、 改善细胞间的物质信息通讯、 防止致癌物所致突变和癌变、 对血管生成的影响等方 面， 对该方抗肿瘤的作用及机理作了阐述， 进而为滋阴 抗肿瘤提供理论依据。
郑里翔等 ［26 ］ 用移植法制作阴虚、 阳虚 S180 荷瘤 小鼠， 用 ELISA 法测定血清中的 TNF － α、 IGF － 1 含 量。其结果显示二至汤能明显抑制阴虚肿瘤的生长， 为临床服用二至丸防治肿瘤的发生发展提供了理论依 据。 3. 3. 4 从滋阴药物抗肿瘤的药理作用看肿瘤的阴虚 本质 天花粉蛋白能抑制人肺癌细胞株 A549 的生 长， 并 诱 导 该 细 胞 发 生 凋 亡 ［27 －28 ］ 。实 验 研 究 发 现 ［29 －30 ］ ， 黄精可作用于体内淋巴细胞， 使其转化为杀 瘤细胞;地黄能增加 T 淋巴细胞数量， 促进机体淋巴 母细胞转化， 并具有增强网状内皮系统的吞噬作用;石 斛具有增强免疫、 抗肿瘤的作用。研究表明 ［31 ］ ， 益气 养阴中药(生地黄、 天冬、 党参、 白术、 鳖甲、 黄芪、 石上 柏、 猫人参、 石见穿)能通过降低 Lewis 肺癌、 B14 黑色 素瘤荷瘤小鼠瘤组织 6 － 酮 － 前列腺素 F 和血栓烷 B 2 的含量， 以及提高 TNF － α 及组织型纤溶酶原激活物 的水平等机制起到抗肿瘤的作用。
3. 4 “阴虚癌瘤相关” 假说的前景与未来发展方向 由 “阴虚癌瘤相关” 假说所确立的滋阴法在肿瘤 的康复治疗、 改善放化疗后的不良反应、 提高患者免疫 力等方面都取得了显著的疗效;同时， 我们运用现代分 子生物学技术通过滋阴方对体内外肿瘤细胞的干预也 取得了一定的成果。这些都为“阴虚癌瘤相关” 假说 提供了理论支持。但是， 阴虚致癌瘤病机理论的核心 机制是什么? 阴虚与现代医学肿瘤微环境机制有何相 关性? 滋阴方药对肿瘤细胞的作用机理是什么? 滋阴 法防治肿瘤的临床疗效评价标准如何确立? 这些问题 的解决需要我们借助先进的科学技术进一步去探索。
辽宁中医杂志 作者：何伶文 严小军 刘红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