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某,女,11岁,小学生。2011年2月12日初诊:咳嗽2个月不愈,咽痒,鼻塞,咳嗽,无痰,但流清涕。在某中医学院附属医院住院治疗,服养阴清肺汤迄今不效。昨日验空腹血糖16.2mmol/L,餐后19mmol/L。二便、食纳均正常,不渴,不乏力,足凉,形胖。舌淡胖润苔薄黄,脉沉滑。
分析本病由来颇有意味:初病咳嗽严冬季节,当属风寒外侵,前人明训“凡咳嗽初起,切不可误用寒凉及滋阴之药闭其肺窍,为害不小”
(《幼幼集成》)。前医不识此旨,执养阴清肺汤长服不止,一误再误,徐灵胎说得明白:“咳嗽由于风寒人肺,肺为娇脏,一味误投,即能受害。若用熟地、麦冬、萸肉、五味等滋腻酸敛之品补住外邪,必至咯血、失音、喉癣、肛痈、喘急、寒热,近者半年,远者三年,无有不死。
盖其服此等药之日,即其绝命之日也”(《慎疾刍言》)。本案以风寒之邪,形胖之体而久服滋阴之药,一味误投,伤脾害胃,运化受挫,代谢衰弱而致血糖升高。先病咳嗽未已,倒弄出来糖尿病,正所谓葫芦没按下,瓢起来了。先病为本,后病为标,先治其咳嗽,拟小青龙汤加附子治之:
麻黄10 g,细辛10 g,炮姜25 g,桂枝20 g,白芍15 g,附子25 g,法半夏25 g,五味子10 g,紫苏10 g,防风10 g,紫菀25 g,甘草10 g。7剂。
复诊:咳嗽显减,鼻涕黄而增多,此阳气来复之兆,非痰湿化热之象。查血糖9.8mmol/L,足凉消失。上方适当调整,再进7剂。考上方并未顾及糖尿病而用药,血糖值却下降,此乃中医整体调理之优势使然。
三诊:咳嗽已止,黄涕显减,血糖继续降至8.8mmol/L,舌淡胖润苔薄,脉沉滑无力。咳病既然获愈,今转而治糖尿病,考足凉,舌淡胖润,脉沉滑无力,乃属脾肾阳虚,痰湿偏盛,附子理中汤主之:
炮姜20 g,红参10 g,附子25 g,苍术20 g,茯苓30 g,姜半夏20 g,陈皮10 g,花粉30 g,炙甘草10 g,生姜10片。7剂。
四诊:诸症消失,血糖5.8mmol/L,上方调整,再进7剂。
按:本案血糖偏高,可以诊为糖尿病,但是否就等于“消渴”呢?这是两回事。
说是糖尿病,因为血糖偏高,这是西医说法;说是消渴,但未见多饮多食多尿的三消症状,消渴之诊断从何而来?这不符合中医理论。但是现在很多医家包括一些所谓的名医,都认为糖尿病是阴虚燥热,气阴两虚,都在用滋阴润燥的套方套药,为什么呢?
毛病就出在“中医西化”上。
经云:“善诊者,察色按脉,先别阴阳。”
《伤寒论》说:“观其脉证,知犯何
逆,随证治之。”这两句都耳熟能详的诊断大纲,明明说的是“察色按脉”,“观其脉证”,讲的是中医的色脉证候。可是很多人一遇到西医病症就犯糊涂,跟着西医的诊断走,将西医的化验指标如白细胞计数、体温、血压、血糖等理解为火热、阴虚阳亢等,搞对号入座,施以寒凉、滋阴之法,结果离题太远,甚至南辕北辙,疗效不得而知,说到底是中医西化的毛病在作怪。
已故名医谢海洲说:“勿为病名所惑,切记辨证论治。症无大小,均需辨证才可施治;病有难易,亦唯辨证方能收功。临证之时,切勿为西医病名所惑,亦无论其有名无名,不管其为综合征抑或症候群,辨证论治四字,足矣。”一句话,辨证论治是中医的根。
本案虽有糖尿病之名,却无消渴之实,没有一点儿三消症状。从色脉症状来,乃脾肾阳虚之候,从此下手,温补脾肾,不唯症状平伏,且不降糖而糖自降,关键在于遵守辨证论治特色,把根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