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小背篓》唱出了对妈妈发自肺腑的感激,而我母亲的背篓更如甘甜的乳汁,把我喂养成人,让一个农村娃从山里走向山外。
农村孩子懂事早,我依稀记得八岁时每天晨曦初露,母亲早早地起了床,背上背篓,肩扛锄头,急匆匆地迈上山野里父亲开种的土地劳作,直至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当空,母亲才背着沉甸甸的背篓汗如雨下地回到家。
吃了午饭,未曾片刻小憩,母亲又迎着高温去山野了。在那些以单一经济粮食作物为主的年月,春夏秋冬母亲都背着背篓找寻“宝贝”,尤其是长在山崖处的各式山菌、野菜、能吃的野果,母亲凭借常年积累的认知,三两个小时便能采摘一背篓“宝贝”,让全家老少七口人享受这些在饥荒的年代比肉食还有营养的天然物种。
母亲的背篓从足底往上逐渐开的口径一轮比一**,待到最上层母亲背着到了后脑勺,如果背的粮食重了还会时常碰到母亲的头。
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生产队决定在我家门前一个大约600平方的泥坑里填上碎石,再由石匠开凿石块,号召有劳动能力的庄稼人挑回安砌成石坝,用以晾晒每年稻谷成熟收割后交国家的公粮,评的工分较一般劳动多些。我们兄弟姊妹既小,哥姐皆读初中、高中,仅靠父亲一人挑抬是挣不了企望的工分的。母亲没有任何畏难怕苦忧累念头,找良材木竹把背篓从上到下,从里至内全部翻修彻底编制了一番。
母亲用特制的背篓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背着近百斤重的石块,艰难地行走,每挪动一步都汗如雨下。实在累了,就在路边的小草丛堆稍作停歇,喘喘吁吁地尚未回过神来,背篓又伴随着母亲孱弱的身子前行了。母亲一天背十几趟,比大男人都多出几背。石坝砌成后,生产队里会计办理决算,就数我母亲挣的工分最高。
每年霜降之后,母亲便会到离家十几公里的深山老林,手握刀具,斧头,寻觅那些燃烧时间长,火苗旺盛的树枝干柴。树木的枯萎躯杆经母亲娴熟的一刀一砍,便乖乖地睡至母亲的背篓里。有一次母亲看到一棵大松树的中间有几枝虽然枯残但却是上等的取暖柴木时,想把它背回家又好几次攀爬不上去,于是当天快步小跑行至家中,叫上大姐拿着木梯,再到大山时已是黄昏。母亲叫大姐手扶着木梯,爬上树后费尽周折,总算将那大枝丫砍下来,随后又将其截成几块背回家。此时夜的帷幕已拉开,山里的寒意扑面而来。大姐肩扛木梯在前引路,母亲背篓里背着松柏木枝,在山路上跌跌撞撞地行走,赶到家里,已是晚上十点。母亲第二天因劳累过度病倒了,请来了大夫,说是汗水过多浸透身骨,得住院治疗。母亲听了哪里肯依,也没钱入院。想到“土办法”,用生姜熬成汤,连喝三天,母亲痊愈。那个冬季,大松柏劈成的柴燃得格外旺盛,从清晨至傍晚,经久不息,以至左邻右舍来我家取暖拉家常的从未停歇。
我高中最后一个学期,母亲看到成绩尚可但身体虚弱的我很是着急,于是隔三五天便把家里的蔬菜装满一背篓,背到学校食堂加工,母亲还特意嘱咐我,不要一人吃,要让老师同学们都能尝到。几月下来,常吃母亲背来的极富营养的蔬菜,原本身体欠佳的我陡然精神十足,高考取得了满意的成绩。
今天念及母亲的背篓,突地感念母亲的伟大。背篓,一种普通的农用劳动工具,在我的眼中,是力量奋进的源泉,是母亲呵护儿女健康向上的动力,更是普天下母亲对子女的拳拳之爱,殷殷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