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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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离世已近六年,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与她老人家最后的拥抱。

印象中,母亲一生甚是操劳,屋里屋外尽是她忙碌的身影,养鸡种菜、插秧撒麦,无所不能,她仿佛一个“永动机”。古稀之年的母亲本该享受天伦之乐,却不幸得了癌症,从此开始了与命运的抗争。

手术九个小时,那是记忆中母亲“休息”时间最长的一次,像一个困了很多年没睡觉、累到极致的孩子,睡得如此香甜。医生从腹腔到胸腔“拉”开拉链,切除若干大大小小的“瘤子”,捧出来给我们看,着实有五斤多,并从中挑拣一个说:癌变根子就是这个子*肌瘤,你们兄弟姊妹几个也是从这里来的。

手术比预期的成功。母亲积极配合治疗,一个月后,母亲又倔强地站了起来,恢复了往常的所有,不听劝说,迫不及待捡起了她耽误下来的忙碌。

一天傍晚,母亲从楼上舀米喂小雏鸡,不慎从二楼摔下来,盆骨碎了,这一次,母亲彻底“消停”下来了,再也没能站起来。受药物激素刺激,癌症复发,母亲的情况不允许二次手术,只能保守治疗,“强撑”数月,身体每况愈下,受尽折磨。

甲午年仲春时节,妹妹传来消息:母亲已是奄奄一息、去时已近。我从公务琐事中脱出身来回去照料,病榻上的母亲已经瘦得像根干柴,只剩下了“皮包骨头”,虚弱到只能用最后的气息来维持眼珠的转动。阵痛袭来时,母亲只能微微抽动着干涸的嘴,汗珠密密麻麻渗出来……母亲双手已经无法合拳,指甲盖都是朝外翻着的,妹妹说母亲疼痛难耐时抓被子抓的。“子欲养而亲不待”居然离我是这么的近,每当她疼痛时刻,我心如刀绞,恨不得母亲赶紧离去,结束这种痛苦而漫长的煎熬。

就这样揪着心,一天又一天,侍伴着母亲,她时而昏迷,时而醒来,却一直“吊”着一口气,不让我了却尽孝送终的愿……

假期到了,我得离开了。清晨,天刚蒙蒙亮,我给母亲擦洗完、修剪完指甲、翻了一个身,作完最后的告别,提着行李刚要出门,母亲房间传来微弱的声音,呼唤着我的乳名:莫声!来给我转个身呀!

我心里一颤,不是才给母亲转的身吗!我丢下行李,跑了过去,俯下身来,试着轻轻地给她转身,刹那间,她那干瘪的双臂突然搂着了我,像小时候见我要摔跤时一把揽我入怀的样子,脸也贴了过来,没有温度,伴着冰冷的泪水,嘴里不停嘟囔着:要走了呀?走吧……我也快去了!到时……你也不用回来送了……双臂从开始的有点力感慢慢地、慢慢地滑了下来……

唉!这就是我生命中最难以忘却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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