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在不同的城市穿梭,步履匆匆间,早已没有了少年时对远方的渴望,兴奋与好奇已被挥之不去的陌生消磨殆尽,钢筋水泥塑就的现代森林带给我一阵阵眩晕。思绪来不及转换,脚步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总以为自己醉了。站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城市,仿佛穿越而来的陌生人,茫然不知所措。
还好,我的感官于无意识间为我做了模糊的导航,南海的雨,北国的风,从我的肌肤流过,或温柔,或暴烈,都让我不至于迷路太深,我很欣慰。
彤儿说这是路盲,我不承认。但是事实上可能真的是这样,尽管有些路是自己于潜意识中有意地忽略了,就象二十年前的离开上海时的那天。二十年前的上海,天热得象是要烧起来了。分别在即,大家连走路都慌慌张张地,未来就象藏在浓雾后面的山路,难过与不舍、抑制不住的慌张还有对未来的担忧都写在了脸上。那天迷路了,从火车站回来的路上,我记得很清楚回来的路线,但是还是迷路了。在经历颠簸到晕的痛苦后终于回到校园,坐在大门前的路崖石上,让南来的风吹得痛快淋漓,也感慨万千,终于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方也从园内走出来,下巴微微上扬,眺望远方的眸子清澈明亮,骄傲的象只小公鸡。彤儿,当时你就站在我的旁边,你说我说的象么?
再见小方,已经是十六年以后了,十六年以后的方也几乎没什么变化,淡定依然。我说你来看我吧,于是就斜背着一个大大的白色布包于四个小时后站在我的面前,这让从不知道感动为何物的我有泪奔的冲动,然后化感动为食欲,两个人狂吃了一桌菜,从那一餐起,知道了虾姑是可以那样吃的,后来还知道了吃多了虾姑是会在嘴巴上起个包的。
分别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暮色中的小方一身白色,虽然是越走越远,背影却依然清晰,清晰的背影象刀一样刻在我的记忆中,十八年的成长岁月,可惜我无缘得见,但是你可知道,我还是在十八年后的那个暮春,独自去了你的家乡,在那个稻田与房子还能和睦相处的小镇,去感受你留存田埂上的足印与乡间小路上的气息。那个时候,你的家乡还有许多的水塘小河,里面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水草,许多肥肥的龙虾,那条乡间公路只能走一辆公交,路两边都是垂着长长枝条的柳,偶然间,还能看到被微风吹偏了方向的炊烟。
宁波之行至今又已十年,十年之后的你又一次走失了,你是不是也象我一样是个路痴呢?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你的家乡,你是否会再去看看曾经摇曳在记忆中的水草,还有映在水草边的蓝天的影子?如果你真的回到了那条小河边,当你抚过那一波碧绿时,你一定能看到刻在石头上的歪歪斜斜的象形字,听到石头告诉你的关于二十年前的故事,因为,那里我也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