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学森:从大场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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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场镇,上海宝山区一个镇,位于城市的西北郊,35年前一群呆头呆脑的新兵从鲁西马颊河畔被拉到这里开启新的人生。立定,报数,1、2、3、4------阔大的操场洒落我们的汗水和嬉笑。我们写信,写领导对我们很关心,写这里伙食很好,一天三顿白米饭。我的信则是另一幅模样,写凌晨火车一声长鸣冲破黑暗,从禹城启程了,过波光潋滟的微山湖,浆声灯影的秦淮河,聆听栖霞寺的晚钟,抵达东方海之城,在黄浦江岸对大上海行注目礼。其实我什么也没见,这只是我沿途的几个地理坐标加上我美丽的想象和夸饰的文笔而已,但是我们真的到上海了。在新兵集训时,我按耐不住急切的好奇和张望之心,带着战友老程跑到大场镇乘坐57路公交车进军大上海了,我们好像没敢下车,懵懂中转乘18路电车到大世界转了一圈便匆匆返回,途中老程东张西望,我还说不要让人家看出你是土包子啊,老程脖子一拧:“土包子怎么啦,我就是土包子”,鲁西人憨厚耿直的嘴脸暴露无疑,然而这一切都是依稀回忆。三个月后我们被分到通信站线路维护连,营房是到虹桥路2260号一个小院,这是一个西式花园洋房,退役多年后才知是孔祥熙的私人花园之一,我竟然在他的花园里居住下来。这一年,我努力熟悉着这座城市,周边的程家桥、西郊动物园、农展馆、总参的情报联络部门783都留下我们的身影。不到一年,我们搬离这里移防黄浦江畔的龙华寺附近的龙水路,这段时间,我开始敏感忧郁,天天傍晚到江边小坐,同过往的外籍货轮水手遥遥相望。最后一年,营房又转移到到虹口区的广粤路52号,在这里我彻底丢掉了上海,带着失落和遗恨向她告别。我羡慕留在这里的战友,他们几乎不再去这些地方,但这些地方属于他们,就像藏在他们衣兜里的一件宝物,他们没有时间没有心情看,但却永远属于他们。当我提出要看看这些旧址时,他们一方面有些莫名看我,一方面马不停蹄陪我。啊,这是战友啊!

  写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万航渡路107号,这个位于静安寺闹市区的院子是我的通信站站部,几个兄弟连队也同站部驻在一起,其中有话务连队,清一色的女兵,对我们这些经常施工在外摸爬滚打的爷们来说,欣赏女兵养眼是大家非常乐意的事,一个连的女神啊,埋藏着多少男兵的梦想有谁知道?因此连队经常有车来这里,领导一说出公差谁去?新兵们趋之若鹜一般争先恐后。万航渡路107号距百乐门一箭之遥,大家都知道百乐门是旧上海的风月舞场,达官贵人娱乐交际场,上海历史电影的主要外景地之一,在这幢建筑门前,我甚至遐想,流氓三大亨他们肯定经常出入这里吧。

  上海的道路很多充满历史的人文痕迹,一些名人居住的场所比比皆是,欧式酒吧密布的衡山路,宝庆路,还有陕西南路上的土著民宅石库门步高里、敬善里。我的两个诗友曾居于此。这里曾留下我许多年轻的足迹啊,还有巨鹿路675号的刘吉生豪宅爱神花园,刘是民族资本家,除了拥有浪漫的爱情的故事外,还曾在这里秘密接待过戴笠。现在是作家协会的驻地,海上文坛风云之地,也是我文学梦想启程的地方。但文学道路的复杂之处在于不是你勤奋投入就能成功,他更像摸彩,除了艺术灵性、勤奋努力外也许更需要一种运气因素。

  作者简介:康学森,中国作协会员,山东莘县作协主席,山东莘县文化馆副馆长,聊城市首批签约作家。八十年代开始发表诗歌,作品见《诗刊》《星星诗刊》《中国作家》《时代文学》等,现为民刊《乡韵》季刊主编,著有诗集《九月里的独行者》、《独立为主》,散文集《嘶哑的鲁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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