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吃过的美味儿,最多的莫过于鲜鱼——要知道,那可是不曾有任何污染的鱼儿,其次恐怕要是蜂仔儿了。 鱼儿味道鲜美,不管是煎了吃,还是汤了喝。味精儿放不放无所谓,盐味儿大小都可,花生油总须多放些儿。倘趁热往碗里盛的时候再放些儿香菜——芫荽,其味儿更是鲜美无比! 一说吃鱼,大多数人都不稀罕。但要说起吃蜂仔儿,恐怕就成了稀罕物儿了。这不仅仅是因为蜂仔儿来之不易吧?小时候,我可是常吃常香着呢。 常言道:马蜂窝儿——戳不得。但在小时候,我可是戳蜂子窝儿出了名儿的。 记得小时候家乡多的是蜂子窝儿。房檐下、屋草里、石墙缝中,乃至树上,随处可见。蜂子有黄蜂、草蜂、牛蜂(即马蜂)、狗舌蜂等等。大多数人都避而远之,唯独我对这些小玩意儿情有独钟——当然我也怕被它们蛰着,对我而言,那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蜂子窝儿是最富有诱惑力的了;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惨重的,每一次的攻击都意味着挨蛰疼痛的报复,但小时候的我每每乐此不疲。 那时候家乡的房屋大多是石头垒的,也有半截石头墙上用生土打的混合结构——岭上起的石头和沟沟叉叉里剜来的生土,不用花一分钱。而屋顶一般都用麦秸来搧,或者在房檐上先摆上三趟红瓦,再把上面搧上麦秸,最后在屋脊上压一溜脊瓦。天长日久,日晒雨淋,那些屋草总有些烂的地方,或塌陷,或脊瓦错开一道口子。 春天一到,万物复苏,花香鸟语,蝶飞蜂舞。每到这时,那些塌陷的屋草、开阔的墙缝或者错开的脊瓦片上,便吸引了不少黄蜂前来驻足,撘窝垒巢。开始是一个黄蜂叮在那儿,只一两天的功夫就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倒挂的“杯子”,不久就变成了两个、三个……密排在一起,没几天,一个圆圆的蜂子窝儿便成型了。随着蜂子窝儿的增大,那些密排的倒挂的小“杯子”里就被一些半透明的小“白点”给占了,而且每个小“杯子”里只有一个,这就是黄蜂的卵。又过了几天,蜂子窝儿也长了一圈,那些半透明的小“白点”也在一点点变大,直至变成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蛹儿,最后把蜂子窝儿给占满了,就把外面给封了起来,从外面就再也看不到了。又过了几天,一个和“蜂妈妈”一样的黄蜂,便咬破封在外面的膜儿钻了出来。随着蜂子窝儿在变大,蜂子窝儿上的黄蜂也就越来越多了起来…… 当蜂子窝儿长到拳头大小的时候,我就忍不住要把它戳下来。我知道这里面有可口的美味,那就是蜂子窝儿里白白胖胖的小蛹儿和没有变成黄黑色之前的白白嫩嫩的幼虫儿。 我往往就在夏天,穿着个蓑衣,戴着个棉帽,拿条毛巾把嘴脸捂住,只露出两只眼睛,一根长竹竿在手,便把那些屋檐下、屋脊上、屋草里的蜂子窝儿给戳了下来。 先把蜂子窝儿上那些封了口儿的“小帽子”用指甲撕开,再用从娘的针线簸箩里找到的针,把里面那些白白胖胖的小蛹儿和白白嫩嫩的幼虫儿一个个挑出来,盛放在碗里。有时嘴馋,也禁不住生了去吃。蛹儿水多,嚼着黏糊糊的,不如幼虫,还稍微带点甜丝丝的味道。倘用花生油煎了或炸了吃,那味道就不一样了。 家里有一把喂猪的铁勺子,刷干净了,一把柴禾点了;铁勺子热了,到点儿花生油在里面,焅热了就把它们倒进去,用筷子翻一下,那香喷喷的味儿就直钻鼻子了。蜂仔儿禁不住炸,翻几下就得把铁勺子离了火,免得糊了,最好是蜂仔儿稍稍见黄。用筷子一个个夹在嘴里,嚼着脆酥酥的,那种特有的香喷喷的味儿便经过喉管滑入胃中,盈满心怀了…… 也难怪我每每乐此不疲!在家里“装备”齐全还好说,要是在外边碰见了,手心儿一痒痒,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找个树枝去戳,或者用坷垃、石头的给濨[cí]下来,难免让蜂群攻击,蛰的眼泡红肿,头上鼓起一个个大包来,怕人笑话,不敢见人不说,回家自然也脱不了挨父母的打骂,甚至都不给饭吃也是常有的事。 1994年10月起笔,2019年11月21日续写于临沂
【编者按】:全篇文字描写细致而生动,将蜂窝的形成过程以及戳蜂窝的过程及吃法都写的很详细,用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值得令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