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找鸡枞（散文）

　　现在又到鸡枞上市的季节，看到路边出售的鸡枞，我小时候找鸡枞的往事又浮现在眼前。　　家在大山间，山里出菌子，自小就认识菌子。菌子种类很多，鸡枞、羊肝菌、牛肚菌、鸡油菌等。菌类中，我最喜欢鸡枞。鲜鸡枞汤味香甜鲜美，油鸡枞色泽清亮，味道醇香。我爱吃鸡枞，每到鸡枞长出的季节，我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去找鸡枞了。找鸡枞要爬山，不顾雨淋日晒，会遇到毒蛇，是一种希望和危险相伴的行动，我因钟爱鸡枞，常常顾不得什么，只要听说鸡枞长出来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进山，在山里到处跑，寻找鸡枞。那个时候，为找鸡枞，我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汗水，直到现在想起来，我都认为这是值得的，因为我从中获得了许多乐趣外，这种爬山运动还锻炼了我的身体，磨炼了我的意志。　　在鸡枞大量长出的时候（处暑和白露前后），5点多钟，天还未大亮，我就起床，戴上斗笠（我们把它叫作大头帽），披上蓑衣，挎上篮子，匆匆出发去找鸡枞。我不是去得最早的人，到山里，常常会遇到比我去得更早的人已找到鸡枞，他们的篮子里早装着几朵或半篮鸡枞了，看着他们的收获，真让我羡慕。我找鸡枞，如果遂愿的话，跑一个早上，会找得七八十朵，但一朵也找不到的日子也不少。收获多时，自然心情舒畅，一路吼唱着回家。一无所获时，垂头丧气，走在路上，无精打采，常常是走路时气都没有了，不知去时那股浑身的劲儿跑到哪里去了。　　鸡枞是菌子之王，又名鸡宗、鸡松、鸡脚菇、蚁枞，是一种美味山珍。鸡枞的一生较为短暂，它从出土到凋谢，一般是三四天。鸡枞的生长是有条件的，不是那个地方都能生长。鸡枞的生长跟一种白蚁有密切关系，它生长需要特殊的条件和环境，它的生长与海拔、气候、土壤植被等有着紧密的联系，要在适合的环境下，才会有鸡枞的影子。白蚁在地里挖洞，分泌出鸡枞酶，制造出鸡枞菌苗，在夏末秋天雨水的滋润下，菌苗成长变成鸡枞冒出地面。鸡枞按颜色分为黑鸡枞、白鸡枞和大黄鸡枞。黑鸡枞的骨朵乌黑发亮，是鸡枞的上品。黑鸡枞的味比白鸡枞、大黄鸡枞的味浓香。白鸡枞的伞盖白中泛出淡黄色，味比黑鸡枞稍差。大黄鸡枞的体型肥硕，肉丝粗慥，味比黑鸡枞淡得多。鸡枞从生长的数量又可分为独鸡枞、窝子鸡枞。只出一朵的叫独鸡枞，一个塘子出三五朵以上的叫窝子鸡枞，窝子鸡枞数量多的一塘鸡枞会有七八十朵。鸡枞叶子开放的时候，像一把把精美的小伞，逗人喜爱。　　找鸡枞是有讲究的，不是漫山遍野乱跑就会找到鸡枞的，什么地点出鸡枞，哪窝鸡枞哪个节令哪几天出，是有规律的，只有了解这些，有目的地去寻找，才会有收获。当然，找鸡枞的人多，某个地方今天这几塘鸡枞出了，谁先到谁得到，后来者只能看着鸡枞被挖了的松土干瞪眼。那些会找鸡枞的人，他们牢牢地记着那个地方那塘鸡枞什么时间出，不到时间他们一般不去看，等时间到了，他们起早去看，常常如愿。正是他们有目的地去找鸡枞，收获往往颇多，很少白跑。　　我开始找鸡枞时，不知道鸡枞塘子，只是遍山到处搜寻，爬了许多山头，最终收获寥寥无几。找鸡枞的时间长了，渐渐地知道了一些鸡枞塘子，有目的地去找，收获也就多起来。另外，找鸡枞还要懂得，窝子鸡枞（三五朵以上生长在一块）一般是有伴的，你看到一窝鸡枞，要看看它们的头歪向那边，它们尖头所朝的方向，说明在那个方向还有鸡枞，往那个方向去找，在不远处，往往可以找到它们的伴，一二塘，有的会是五六塘。假如运气好，一次拿到一二百朵鸡枞，背得一篮，走在回家的路上，嗅着鸡枞的特殊香味，那是多么的心情舒畅啊。　　拿鸡枞是有所忌讳的，几个人一起找鸡枞，发现鸡枞的时候，不能抢拿。据说如果抢拿，它下年就不出了。据我观察，这也许是真的。我们曾经抢拿过的鸡枞，到下年去看，确实不出了。听有经验的说，是因为鸡枞怪罪人，生气搬家了。看来鸡枞是有灵性的，它需要和平，害怕粗暴的行为。拿鸡枞是有讲究的，不能深挖，挖深了，会把鸡枞的枞土锅撬通了，你在拿鸡枞的时候，如果把鸡枞土锅撬通了，鸡枞窝破了气，这塘鸡枞下年就不出了。还有就是拿鸡枞时，只能用竹棍、木棍等木质器具去抠，不能用金属器具去挖，设若用镰刀、锄头等铁器去抠挖鸡枞，那么这窝鸡枞到下年也不出了，听说鸡枞害怕铁器搬家了。一些人自己拿不到鸡枞，看到被人拿了鸡枞的塘子，用锄头把鸡枞土锅挖破，以此出气，发泄不满。每当我看到被挖烂的鸡枞土锅，看到破碎的鸡枞窝和惊恐乱窜的鸡枞蚂蚁时，心里十分难受。这种情况我找鸡枞时经常碰到。　　鸡枞大出的季节，正是我们读书放暑假的时候，鸡枞一出，我都会去找。那时人们生活贫困，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很少有人买鸡枞吃，多数是自己找来自己享受，不像现在的鸡枞很值钱，许多人找到鸡枞舍不得吃，要把它拿到市上买。我去找鸡枞，有时找得多，吃不完，就把它煮成油鸡枞，制成干鸡棕，留到以后再吃。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现在，鸡枞出的时候，我偶尔去找，只可惜我过去认识的鸡枞塘已不出鸡枞了。可能是鸡枞搬家了，我又不知道新的鸡枞塘子。常常是乘兴而往，累的精疲力尽，空手而返。我再也找不回小时候那种找鸡枞给我带来的乐趣了。我喜欢吃鸡枞，不能自给自足，只好去跟卖鸡枞的人买上一些，来解一解馋，过一过鸡枞瘾了。　　每到鸡枞长出的季节，我常常会想起小时候找鸡枞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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