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放着的几个甜瓜已经好几天了,却是没有人想起来吃,我也懒得去动嘴,就这么静静的瞅着它们,眼眶里不禁有些恍惚的湿润了。我也曾写过一篇关于姥爷的那分甜瓜园的文章,那时候只是一些记忆,持续经年的感情发酵里,越发的觉得那熟悉的记忆是如此的强烈了。
姥爷的孙子很多,外孙却只有我一个,所以每次去总会有一些独享的优待。姥娘依旧在巷子口的大石磨辊哪里坐着等着我们,由于路程遥远又难行,每次到了基本上也就到了饭点了。姥爷从大门口挎着竹篮子进来,上面盖着他的白底蓝线的头巾,脖子上依旧是那根红漆抹亮的烟袋杆。
关上屋门,姥娘神秘兮兮的说道: “小来,你猜猜恁姥爷给你带什么来了,你过来瞅瞅!”姥娘把我支过去,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个活物吧!当我把头巾掣开来一点还以为是只麻雀会飞走了,却闻到一阵奇妙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真香啊!甜瓜摸上去热乎乎的外皮展露出澄黄的色泽,带有若隐若现的青韵,靠近泥土的一小片是肚白色的。整体看上去虎头虎脑的,捧在手心里鼓鼓涨涨的像一只大蛤蟆。姥娘在压水井哪儿洗了洗,把半个甜瓜切成了薄薄细细的片儿,全家人每人那么一小片儿,用两只手指夹着,品味着其中的滋味儿。
这甜瓜是麦田里的精灵,对于经历了三年自然灾害的那一辈人来说,爱惜粮食胜过性命。听母亲说树皮树根吃完了的时候,姥娘起早去十几里外的沙窝里捡柴火,踩着她颤巍巍的三寸金莲差点滑进路边的深水沟里上不来了。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这一分小菜地里的几棵甜瓜寄托了多少喜悦的苦尽甘来的滋味儿。
表弟带我去那片甜瓜地里寻摸,姥爷用树叶衬在小瓜纽的下面,上面撒上轻微的一层碎土,也算是防止有人来偷瓜吧。总算找到了一个稍微大点的甜瓜,表兄弟提议让我尝尝,我拒绝了。在三舅家的莴苣地里每人拔了一根莴苣吃着回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姥娘把一个大甜瓜放在了我的枕头边上。“拿回家去再吃!”或许是甜瓜的香味太过于浓烈了,我那小小的少年的心迹里涌动着五味杂陈的泪花。放了几天以后,甜瓜蔫攸的不成样子了,我接过母亲满含期待与欣喜的眼神递过来的甜瓜,口是心非的说着真甜!
姥娘姥爷就合葬在村前的花圃里每次去上坟的时候,我多么想独自一个人在姥娘姥爷的墓碑前叩上几个头,也不想说什么话,就这么静静的瞅着他们坟头上的稀疏的荒草。或者干脆躺在那片泥土上贴心的叫几声姥娘姥爷,我来看你们来了。
甜瓜熟了,孩子们却懒得去吃,直说有种说不出来的苦味儿。我也不想吃,瞅着这圆滚滚的小生灵,探头探脑的俏皮可爱,充满了希望的生机。我只是想着切这么一盘薄片的水白甜瓤的思念,带着一代人的传承,寄托着我那无尽的思念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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