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渡】雾(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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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雾气那么大,几十年来,我第一次见。八百里秦川,消失了,沉浸在雾海里。我们不喜欢雾,我们喜欢光明。

去年冬天的那场大雾,我至今仍念念不忘。昨天我向妻子说起,她也记忆犹新,说:“那场大雾,如果是重庆人,也会惊讶的,以为回到了故乡。 ”  记得那天早晨,妻子像往常一样起来做早餐,忽然大叫道:“起雾了。”我和女儿没理她,照样赖在床上。冬季起雾,很正常的气候现象,何必大惊小怪!  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很少看到有雾的天气,可现在较常见了。是不是气候异常的表现呢?我心有疑虑。   “该起床了,我们得早点吃早餐。”妻子说,“今天雾大,要早点走。”   我在心里窃笑:一点雾气,何足挂齿。   起来后,七点多,我趴在窗台,向外张望,甚是意外。往日,这时天已微亮,可看清楼下的道路。可今天,看到的只是浓浓的烟灰色的雾气,不见路在何方,路灯的光亮也不见踪影。整个小区氤氲在雾气里,似乎被隐没了。女儿也一声唏嘘:天啊!这么大的雾。  打开窗,一股湿湿的潮气扑鼻而来,夹杂着雾气的特殊味道,那一定是大地的味道,还携带着各种漂浮物形成的浊气的味道。  “快关上窗,雾气不干净。”妻子命令我。 我赶紧关上窗子。   吃过早餐,女儿第一个出门,她要步行去学校。她上学的时间比我们上班时间早许多。妻子反复叮咛:“雾气大,过马路一定要小心。”我也鹦鹉学舌,嘱咐了几句。孩子的安全是父母最大的心愿。  过了七点半,我和妻子同时下楼。正常情况下,这个时间天已蒙蒙亮。打开楼道的门,我们惊呆了,室外雾气腾腾,比电影中的仙气要浓一百倍。我感觉整个地球似乎被含在雾气的口中,雾气就如张开大嘴巴的宇宙怪兽。  我的自行车、妻子的电动摩托车就在楼前放着,可我们看不到。楼前的花园消失了,前面和左右相邻的单元楼都消失了。我向前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我的妻子也消失了。   “这能见度只有两三米。”我说。   “哪里?太夸大了,只有一半米。”妻子的声音从雾气中穿了过来。   这么大的雾,罕见,绝对的罕见。我在心中默念。   我和妻子一起缓慢地走出小区,她向东,我向西,分道去单位。   “你骑的是摩托,打开灯,走在人行道,骑慢点。”我是个很少体贴妻子的男人,可我今天也说出了关心她的话语,我真担心她在雾气中失踪了。   “你也一样,慢点,不行,就推着自行车,小心把眼镜撞飞了。”妻子说。  互道再见之后,我们上路了。行在雾气中,我们仿佛宇宙中的神仙,腾云驾雾,跟随着地球一起转动。  我骑着车,车速很慢,谨慎地行进在人行道上,生怕撞了别人。这种天气里人人自危,都小心的不得了。   快车道上的机动车很少,偶然看见一个,也开着所有的灯,靠着外侧的隔离带爬行,仿佛蚂蚁。为什么机动车不走马路中心呢?后来我才明白,机动车走中道,司机辨别不清方向;紧挨隔离带,看着它,司机心里才踏实。在这混沌的雾气里,隔离带就成了司机心目中的灯塔。   朦胧是一种美,那是因为还能隐隐约约看见点模糊的影子,激发人们的无限想象力。可这么广阔、这么浓深的漫天雾气,着实令人生畏,比黑暗还可怕,毫无美丽可言。   我走在公路的左侧,可我的单位却在右侧。右侧路边一路巨大的广告牌一个也看不见,高楼大厦也隐没了。我的单位在哪里呢?现在,我不清楚,只知道它一定在茫茫的雾气中。   忽然,衣袋里传出“叮铃铃”的声音,在这雾气里有幽灵般的感觉。我取出手机一看,朋友大江发来了一首七绝——《关中云海》:  大雾弥漫布满天,  朦胧缭绕似迷渊。  道途难辨疑无路,  楼宇依稀裹霭烟。  友人大江喜爱写诗,现代诗、古体诗都写得不错,在地方小刊上出过专版。我对诗只会意会不会写就,只好借用唐代诗僧贾岛的作品《寻隐者不遇》回敬,虽然不那么贴切,但意境满满。  松下问童子,  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  云深不知处。  此刻,我们就像那采药人,身在关中行,雾深不知处。我猜想,从天空俯视,八百里秦川一定无影无踪,沉没在茫茫雾海中。据后来报道,确实如此。  我担惊受怕地骑行了许久,速度如蜗牛爬行一般,这时候,天些微亮了些。这边的厂房模模糊糊,可路对面的建筑物依然云里雾里,看不见原形。我估摸到了,下了自行车,定眼看了看这侧的单位,发觉不对,密封件厂的对面不是我们单位啊!又行了一程,我感觉到了,可是我又错了。再行一程,我再停下来,看见了模糊的北仁小区。这个小区距我家有五六里路远。这时,我露出了笑脸,因为北仁小区的对面就是我们研究所的办公大楼。可办公大楼在哪里?我仍然看不见。上帝啊,但愿我们的办公大楼还在,别让雾气给吞掉了。   我推着自行车,东张西望,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身躯,穿过了宽阔的马路。我终于看到了我们单位办公楼的轮廓,它依然矗立在那儿,在雾气中显得很神秘,很神圣。   当我走进单位与门卫面面相觑半分钟后,他说:“木文,你来了。”  “张师,你好!我终于找到组织了。”我激动万分地说道。感觉此刻的自己仿佛就是失去组织多年的人,终于回到了组织的怀抱。   坐在四楼的办公室里,我立即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冯老师,到了吗?”   “我刚到,你放心吧。我靠着隔离带骑摩托,有方向感,很安全。” 妻子在电话里对我说道。  妻子安全抵校,我放心了。我找到了组织,妻子也很高兴。   那天晚上,妻子拥抱着我,幸福地说:“我刚一到校,就接到了你的电话,我们教研室的同事们羡慕地说——看,关心的电话来了。我好欣慰。”   几句问候语就可以温暖爱人的心,你何乐而不为呢?  我们科室的领导早晨六时从西安驾车返回我们金城,五十公里的行程,平日一小时就到,可今天却用了六七小时。他说,西安是大城市,车多,路上堵得实实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跟着前面车屁股上微弱的光芒爬行;据说,有人跟到别人家里去了。  那天上午快下班时,弥天大雾才慢慢升空,逐渐还给我们一片蓝蓝的天际。压抑了半天,我们科室的同事们纷纷放下手头工作,走到窗边,仰望天空,个个面带笑容,心花怒放:因为我们每个人都不喜欢黑暗,都渴望光明,热爱光明,期待美好幸福的生活。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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