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萧红给我的文化痕迹(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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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咿咿呀呀,张口学说话时,母亲就对我喃喃而语:“涛涛,快快长,愿你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母亲上过民国高小,能背诵孙总理的遗嘱,在上世纪五十代初,也算是一个有文化的家庭主妇。转眼间,我该上小学,送我报名的路上,母亲不停地叮嘱:“小涛,勤学习,但愿有萧红那样写作才华。”女作家萧红在我的幼小心灵打下不可磨灭印记,拌随我的一生。

咿咿呀呀,我张口学说话时,母亲就对我喃喃而语:“涛涛,快快长,愿你有一个快乐的童年。”母亲上过民国高小,能背诵孙总理的遗嘱,在上世纪五十代初,也算是一个有文化的家庭主妇。转眼间,我该上小学,送我报名的路上,母亲不停地叮嘱:“小涛,勤学习,但愿你有萧红那样写作才华。”女作家萧红在我的幼小心灵打下不可磨灭印记,伴随我的一生。  小学语文老师鲁若华是讲故事好手,“萧红心中美丽的大花园”“会说话的花鸟虫草”“戴草帽”“浇水的爷爷”都成了她故事素材。她说:“同学们,讲讲你们心中的花园”我描述的花园,同样充满童趣和快活,“我家屋后一块菜地就是我心中花园,春天,妈妈撒下种子,我跟着播种,夏天,妈妈戴大草帽,拎大桶浇地,我带小草帽,拎小桶浇菜。妈妈采下南瓜的雄蕊嫁接到雌性花朵,细心地包扎起来,我也学着做。”鲁老师举大拇指夸,同学们无不投以惊讶的目光。  中学语文老师卢福祥虽然有点矮胖,讲到萧红时,满脸红光,神采飞扬,引用茅盾的评语“《呼兰河传》是一首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呼兰河传》作者关注人性,已经超越时代,今日依然生动。”为了培养学生写作能力,卢老师开辟了一个校园墙报“大花园”,我的许多“所谓的杰作”都在上面发表。我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花草渐乱眯眼离。  我沉溺于心中“大花园”,就是那三门湾畔的黑滩涂,寄托无限乐趣的乐园。我曾经迷恋于跟大哥赶小海抓小章鱼,数天不去上课,一踏上滩涂,我的心就醉了。“啪”地一声响,冷酷父亲狠狠地抽我一耳光,说:“为啥期中考试成绩平均下降10多分?”母亲大哭抱住我:“好好说不行吗?干嘛动手打孩子。”我没有沉沦而是崛起,半年后,班主任卢福祥笑眯地眯对我的父亲说:“能在这所重点中学各门功课排第一,上浙大没问题”我的父亲很开心。由于各种历史原因,不是我的过错,没有上浙大,而在十年之后,一九七八年考入哈军工。父亲开心地笑了。  东北的雪是粗犷的,大风刮起,鹅毛大雪随风起舞,犹如千军万马,铺天盖地第扑向四面八方,大自然拥有的一切东西,面对大风雪,顿时,黯然失色。延寿县加信中学被笼罩在白茫茫的风雪中。凄惨,凄凄惨惨,冷冷清清,这样的词句,描述我的心情一点也不为过。惆怅,失落,彷徨开始与我如影相随。多年的室友来自天台县的知青,英语老师黄江河被推荐上学,圆了大学梦。赶紧往炕洞塞几块干柴,猛火炙烤之下,房间是暖暖的,我趴在热炕头找出一本有点卷角的《呼兰河传》细细地品读起来,一解心中的愁绪。  “咚咚!”有人敲门,令人意外的是邱校长亲自登门向我交代一项任务:“蔡老师,明天押送五百公斤大米到呼兰萧红故居管理处,去年就预订的校试验田的特等大米。”我信心满满接受这趟美差,参观萧红故居就顺理成章。  大清早,大车老板李青山把马鞭抡得震山响:“快上车,一百来里地,天黑前要赶到呼兰城。”他用响鞭不断地催促,三匹大青马,撒开蹄子,一路狂奔。李老板压低嗓门,轻声说“走青川山,抄个近道,近三十里地。”青川山也有浙江知青安置点,他们来自玉环县,我插队的西岗村与青川山很近,浙江知青一家亲,经常来往。“没问题,李老板,你看着办吧。”李老板性格开朗,说话直爽;“我心里明白,你想看萧红故居,目前不对外开放,这次送大米,就算打一次擦边球。”  山林间小道崎岖不平,颠得屁股生疼,呼兰朝圣之苦旅的大门刚打开,这点皮肉之苦,算不了什么。此时,为了打破眼前沉闷状态,李老板亮开大嗓门,哼起东北小调:“北大荒真荒凉,又有兔子,又有狼,就是缺少那个大姑娘。”李老板的小调打破山林的宁静,逗得我好开心。好景不长,我们说笑着行走不到半个小时,“不好了,马上起烟泡.”他惊叫起来。就在那一瞬间,狂风四起,把地上积雪铲起,狠狠抛向空中,大雪雾飘洒,上升聚集抱团似乎要吞灭山林里的一切生灵。东北人说的“烟泡”就是大雪雾,山林大地白茫茫一片,一旦迷失方向,掉到大雪坑里就会冻成冰坨子。李老板有经验会对付大烟泡,解下三匹大青马,两匹青马被栓到开阔地一棵粗壮的青松上,然后跳上一匹强壮的大青马:“你呆在原地别动,离开两匹青马就没命,我到青川山知青点求救。”  我蹲在两匹大青马前,缩成一团,尽管军大衣把我裹得严实,厚重棉帽压得低低的,只漏出眼睛,雪粒子拼命往脖子里灌,我浑身冻得打哆嗦,多亏两匹大青马主动向我围过来,成了一道挡风的墙。突然眼前闪过一道亮光,一只狍子穿出灌木丛,往柞木林奔去。我出于好奇心跟在后面看个究竟,一脚踩空,摔进一个大雪坑,越挣扎越陷得深。大青马很通人性为我呼救,抬头仰天长啸,脚蹄子狠劲刨雪地。我抱怨邱校长交付的倒霉差使,更恨李老板把我引上绝路。我暗暗地问自己,这次之呼兰之行是否物有所值。  “汪!汪!”雪地窜出一条大黑狗,“大黑,发现目标吗?传来一个熟悉姑娘声音。大黑狗冲着雪窟窿狂叫,一条绳子被扔进来,我抓住绳子,终于得救。当那位姑娘摘下大棉帽,掀开红色大围巾,立刻显露出一张蛋型脸,明媚皓齿。“许萍萍,原来是你救了我。”许萍萍是浙江玉环县知青,她插队的青川村离西岗村不远。三年前,她带领领数名女知青加强西岗村知青演出队的阵容,在柳河公社文艺汇演中,西岗村文艺队《葵花舞》一举夺魁,她功不可没。今天,她领大黑狗巡山,无意之中救了我。  青川山知青热情款待我和李老板。刚杀一口猪,许萍萍亲自下厨,不一会,端上热气腾腾,猪粉肠血,溜段肉,小鸡炖蘑菇,大伙围热炕坐,举杯畅饮。这次青川山遇险,虽说是虚惊一场,我最大收获是,结识徐九禅,徐萍萍的男友,玉环知青的“小秀才。”这位小秀才经常在报刊发表文章,也是《呼兰河传》的民间研究者。他乡遇知音,当夜抵足相眠,邀请小徐同往呼兰城,他欣然接受。徐九禅对萧红与鲁迅的文章颇有见解。我们有争论,最终达成一致观点,先有鲁迅百草园的妙笔,后有萧红的大花园之神笔,他们笔下对花鸟虫草灵性的描述影响一代又一代后来人。我们谈兴甚浓,直止夜阑。  第二天,大清早,太阳没露脸,大地被冻得裂开长长口子。大青马无需长马鞭催促,大道上一路欢奔。大家情绪高涨,呼兰城隐隐可见。一切很顺利,不到十点,大米交接任务轻松完成。  当时,萧红故居不对外开放,处于保护封闭状态,我们破例被允许参观,不得进入内室。我和“小秀才”放慢脚步,以一颗虔诚的心观看这里的一草一木。这是清代典型的满人建筑,土灰的大门,浅灰的围墙,深灰的大院和东西套房,好像进入一个灰色的混沌天地。我们俩点头,彼此心领神会,故居主人所抗衡的黑暗社会与建筑灰格调是非常协调。正对大院门是一排五间青砖房,屋顶白雪覆盖,房檐下挂满小冰柱,显得格外清静而肃穆。  萧红生活过的东西套房,铁锁将军把门,无法探其真容。我和徐九禅不约而同转身,寻觅屋后的大花园,失望极了。大冬天,除了满地厚厚的积雪,半个篮球场大的花园没有丝毫绿色生命。萧红笔下的灵性的花鸟虫草永远消失了吗?不,这一切凝固在《呼兰河传》里,我伸手摸摸胸口,那本珍藏的书还在。  日本飞机对香港狂轰滥炸和占领,病重的萧红不断地被从医院赶出来,终于无力回天。告别这个凄惨的世界前,她曾经拼全力呐喊,为北国故土小人物鸣不平,给后人留下跨越时代的作品《呼兰河传》。  我和徐九禅目光对视一会儿,此时无声胜有声,仿佛听到萧红泪尽离世时,发出心灵呼唤:“我将与碧水蓝天永处,留得半部《红楼》给别人写,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我们的心被深深地触动,几乎是泪流满面地离开萧红的故居,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事。虽然我们逗留不到一小时,足慰平生愿。  昨夜,我又梦见离世多年的慈母,紧握您的双手,默默无语,难以对答。您给了我快乐的童年花园,我却辜负您的期盼。尽管我在江山文学之沃土笔耕不止,您的涛儿永远不可能拥有萧红那样的写作才华。永不凋零的文学洛神,给了我无穷的力量和取之不竭的创作源泉,您会含笑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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