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清风使得云卷云舒,使得青丝遮眸,坐在小院静静送走最后一缕阳光,不思量,不强留。夜快要来了,我知道它快要来了,就像雨来前时的乌云,就像是昙花枯萎前的盛开,我知道,知道夜快要来了。
淡淡的凉,像是冰水沁人心脾,就像是雪花飞舞,就像清冷蟾月,她像是夜的婢女,夜的使者,虽无言,却清楚地告诉大地,告诉大地夜将要来了。夕阳红映了满天,映在水里,映在心上,游子般告别,情人般离去,无情却又深情,徘徊却又利落。
慢慢的,夜来了。
枯枝早就落尽了叶子,没有了青春时的妖娆曼妙,却别有一番滋味。珍珠奶茶的浓香甜美和一杯清茶的淡淡清香相比总是少了些真,少了些沉淀。
色彩配不上夜色,便也自惭形秽了,轻悄悄藏了起来。纷乱杂陈的闹市喧嚣也不敢再放肆,化作一缕缕炊烟,似夜般轻,似夜般淡,最后干脆将自己融到夜里。晚风特有的清香不似皇宫大殿的花椒香,不似古寺宝刹的檀香,不似春园的百花百味,而是红尘人间独有的烟火味,祭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奠的是喜怒哀惧爱恨欲,求的是心安,问的是太平,生活不过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
走上小村土道,邻居家门口原本的热闹也都不见,人前各比声高的男人女人也都熄了火,点了灯,守着窗子,随意地说着闲话,像极了桃花源里的谪仙人,好逍遥,好自在。
再往前走,不需要拐来拐去,没那么多拘束,只要是路就走得,只要是门就进得。口渴了随便走进一个老旧木门,见了女人喊婶子,见了男人喊叔伯,讨一口水,闲聊几句家常,不用说谢字,只消夸一句水甜,保准人家笑得合不拢嘴。
再往前走就进了无边的田地,种下的苗还没冒头,配上丝丝凉风,颇有荒山老林的荒寂,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孤寂,更有说不出的轻松恣意。再走下去总有些小丘沟壑,随意晃荡,像呆蠢的土鸡,机敏的麻雀一般的自在。随意喊一嗓子,不用在乎曲调,不用去找理由,放肆地喊一嗓子,没了人间的拘束,剩下的便是仙人的自在轻松。
随意走一走,随意看一看,放下得失,放下思量。这片土地上开过红花,长过劲草,那棵枯败的老叔去年夏天也有过茂密的青叶,现在都剥去了荣华,褪去珠光宝气,相必会轻松许多。
回过头望一望村子,炊烟袅袅,他们曾春耕、夏种、秋忙,百日间也因为鸡毛蒜皮跟人吵个不停 ,可当夜幕放下,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静了,都静了,不管是人,还是心。夜啊,这般清冷,这般智慧,这些宝贵被夜色向大地分享,大地都静了,花草树木,鸟兽鱼虫,也都进入梦乡,脾气再不好的人也学会了安静,静静地,静静地睡了。
睡了,这也是夜赐给大地的礼物,像是花开花落,草枯草荣,等到夜色褪去日上三竿大地又会恢复热闹的喧闹纷杂,也许,这就是人间吧。
不知不觉回到了家,简简单单吃了晚饭洗洗漱漱,躺在坚实温暖的土炕上,昏昏沉沉早就忘了百般感慨,就简简单单地,静静地睡了,想来今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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