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鼓声声荡水乡——岩石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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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乡——多么温柔旖旎的字眼啊!然而我要写的,却不是那丰饶多情的江南水色。那是我的祖祖辈辈们的世代躬耕之地,是夜郎古国的南陲小县,是令我魂牵梦萦之土——我的故乡三都水族自治县。

听老辈们说,这里(指县城所在地)在解放前只是一座不大的村落,村中都是盖着青瓦的木制吊脚搂。一条叫作都柳江的河从村前悠然流过。河边长着很多枝叶垂到水面的榕树,树下斜泊着十几条大小不一的渔船。我想,那应该是另一番“小桥流水人家”景象吧。而今,都柳江依然在潺潺流淌,滋养着岸边葱茏的大小榕树。只是,低矮的木搂早已踪匿影灭,呈现在这里的是一排排充满现代气息的高搂大厦和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繁华街道。

都柳江,正是故乡的母亲河。它宛如一条弯曲的玉带,镶嵌在故乡的大地上,晡育着两岸勤劳淳朴的水、苗、布依、汉、侗等父老乡亲们。许是因为有这江水的百世润泽,许是因为我们水族人在故乡所占比例较大,不知何时起,“水乡”这一亲切而富含诗意的称谓,便悄然而生,不径而传,成为故乡三都的别称了。

水乡之美,美在山青水秀,美在日丽风和,美在瓜甜稻香,更美在那古朴独特的民风民俗里。

这里有一个世界上历时最长(49天)的隆重节日——端节(水家人叫‘借端’)。而在端节里,必不可少而又广受人们喜爱的活动之一,或许就是敲铜鼓了。

每年十月金秋,瓜熟橘黄时,田里丰收的稻谷已被收仓将尽。这时,每个水家人的脸上都会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人们都在为这一年中最隆重最热闹的节日——端节的来临而准备着。

绣新衣,杀肥猪,捞田鱼,制香肉,选糯米……大人们在不停地忙碌着。而孩子们则在戏耍中,掰着手指,日日夜夜盼望着那最欢乐的时光快快降临。到了!到了!终于到了!开端的那一天,水家人穿上自己的民族盛装,祭祖迎客,端坡观马,好一派喜庆热闹景象!不必说那香气四溢的鱼包韭菜,不必说那豪放响亮的“哟哟”敬酒声,也不必说那健马如飞,万人攒动的端坡活动,单说那从各村寨中传来的悠扬、雄浑、余音绵长的铜鼓声,便让人沉醉。

不知是谁敲响了今年的第一声铜鼓,也不知这声铜鼓是从哪个寨上最先响起。只知道,从水历十二月(农历八月)第一个戌日那天开始,各寨子上空便陆陆续续响起了这美妙的声音。起初,这声音还有些稀落,渐渐地便开始密集起来,范围也在不断扩大,声音也似乎愈来愈响,直至最后,此消彼长,整个水乡大地鼓声不绝。似乎在昭示着节日已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又像是对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一声浓胜一声的热情召唤。

听!好美的铜鼓声哟!仿佛是哪位仙人不慎遗落的古老仙乐:古朴而充满力量,铿锵而又余音袅袅。听着让人愉悦,听着让人生力,听着让人心净。现代化的乐团,纵使齐弹共奏,恐怕也难以奏出这优美与雄浑,这变声与余音,这淳朴与明净。

看!那敲铜鼓的水家汉子,黝黑的脸上漾着微微的笑容,神情专注而充满幸福。只见他一手持棰一手捏筷,筷击鼓侧,棰敲鼓面,左右两手同时不停挥动,配合得那么纯熟、那么流畅。一声声夹杂着清脆节奏的悠扬而铿锵的鼓声,便在这挥动中如流水般倾泻出来。

弯腰站在铜鼓背面的,是敲鼓者的“伴侣”。只见他双手捧着一只木桶,有规律间隙性地往铜鼓内一伸一缩,一进一退。可别小看这位搭档的作用,铜鼓那圆润美妙的变调声,正是他的功劳所在。倘若没有了他,这鼓声便像是高速路旁那笔直的绿化带,虽翠绿整齐却缺少韵味。

在现场,除了敲铜鼓这对“伴侣”外,往往还有“第三者”存在,那就是敲牛皮鼓者。牛皮鼓通常比较高大,而击鼓者通常也是膀大腰粗的汉子,可谓珠联璧合,天地绝配。牛皮鼓其实主要是为铜鼓作“陪客”,提供“咚—咚嘎、咚—咚嘎”这样的节奏的,声音传得并不远。

在整个端节期间,无论你走在水乡的田边寨旁还是山间古道,无论是在朝霞初升还是斜阳西下,你都会听到一种或来自近处,或来自远方的美妙声响。它古朴而悠扬,铿锵而袅袅,那就是水家人的铜鼓声。这铜鼓声声,述说着水家人的远古与淳朴。这铜鼓声声,述说着水家人的勤劳与祈盼。这铜鼓声声,述说着水家人的幸福与安康。

朋友,来吧!请来这神秘的土地,聆听着这最原始的乐音。请来这古朴的水寨,聆听着这来自殷商的问候。请来这秀美的水乡,感受着这最动人的民族脉搏!

莫问世外仙音何处有?十月水乡铜鼓声正悠!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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