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乌镇的路上,我想乌镇应该是古老的、宁静的,小镇上的人过着恬静的生活。一路上一块块宣传标语牌真的把乌镇渲染得象一幅水墨画:江南水乡小镇,乌篷船轻摇,木楼青石板路,夕阳下浣衣归来的女子……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慢慢淡去。这真让我们心情荡漾。在我们的印象中展现一帧帧画面:临水而居,青砖灰瓦、篷船轻桌,花伞深巷……
走进乌镇却与我们的想象有很大反差: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一片喧噪,而且笼罩着浓厚的现代和商业气息。没有我们心中返朴归真的自然。
我出生在江南水乡,十八岁从家乡走出,走贯了青石板路,摇过小木船,熟悉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宁静舒缓生活,水乡的风土人情深深地留在记忆里。
自酿白酒的香味和原始的酿酒器具把我带回童年的生活: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刚刚摆脱贫困的父老乡亲们在为数不多的余粮里称出几十斤稻谷淘洗干净,在酿酒师傅的指导下,放上蒸屉蒸熟,凉后拌上酒曲,用一口大缸装好,密封发酵。酿酒师傅会经常来闻闻酒糟发酵的情况,温度很低时还会捂上稻草,半个月左右,酒糟完全发酵,就起缸蒸酒。蒸酒一般都在酒坊里,蒸酒的器具也很简单:一口大锅装上大半锅水,烧至沸开,放上支架铺好纱布,倒上酒糟,上面倒扣一只特制的木桶,铁皮桶底尖突,可以盛装凉水,木桶内沿内壁有一圈截水槽,槽引至桶外与一根出酒管相连。当酒糟内的酒精与水蒸气在桶顶(底)被凉水冷却形成水滴,沿桶壁下淌,截水槽接着引出桶外流入酒坛。一开始出酒酒味醇浓,又香又辣,十几斤后味道渐渐变淡,酿酒师傅品尝过后就喊:“换坛接酒尾。”酒尾味淡,平常只供妇女、老人和孩子饮用。当我们渐渐富裕,不需要自家酿酒后,这些传统的工艺也慢慢消失,只有在乌镇这样的小镇才被挖掘,作为一种文化供游人参观。
江南小镇,水的灵气和浓郁的文化气息造就了人才辈出。茅盾故居里,想静静地缅怀这位文学巨匠,可喧闹声太噪杂,无法让心灵穿越时空与大师对话,倒是看到大师奶奶的养蚕器具后又使我回到那遥远的古老江南小村庄,也深深理解了大师对的生活竟是那般熟悉。
春雨淅沥,万物复苏。被修理得整整齐齐的桑树也绽出绿芽,家家户户订蚕种。当新抽的桑枝上又三四片叶儿舒展开了,蚕籽孵出黑黑的蚕蚁,就用这嫩嫩的叶子剪碎喂。开始只要用一个筛子喂养就可以了,过两天蚕蚁白头了,就换成大竹匾。小蚕睡过“一眠”后,身长陡然增加到1厘米左右。这时也不需要拣嫩叶和剪碎喂养了,一个星期左右后蚕宝宝“二眠”,“二眠”后的蚕宝宝全身变白,身长也有2~3厘米长,逐渐分匾,吃叶开始有“沙沙”声。这时候一天要换添三次桑叶。六七天后进行“三眠”,蚕宝宝长到了4、5厘米长,吃叶也开始紧张,一天要换添5、6次叶子。走进蚕室,只听一片“沙沙”吃叶声。添一次叶儿,不到两小时,只剩茎脉,蚕宝宝也全身洁白,摸着肉乎乎凉润润的。7、8天后进行“四眠”,这时的蚕宝宝身体变得发亮,胃口更好,来不及采桑叶,就把整株桑枝剪回,直接放在匾里,只1、2个小时,光剩枝条。每天半夜夜里都要起来添桑叶。三四天后,通体透亮,吃叶明显减少,开始发呆(昂着头,准备排净体内粪便),这就是“上山(吐丝做茧)”的前兆,于是就请上麦秸扎的草龙,在上面吐丝结茧。
当年的蚕沙味还那样浓烈,扎草龙的欢笑还在回荡,摘蚕茧的喜悦依旧在心头。远去的是那曾经染黑稚嫩双手桑叶汁和剪桑枝磨起的水泡,乌镇,这个江南的水乡,在商业化的蚕食下,水乡的原韵味逐渐消失。只留下一个貌似的形式,让游人去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