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的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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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是人类的朋友,这是大家的共识,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增强,每逢三月十二号植树节,上有党和国家领导人率先垂范,下至全民热烈响应,植树造林也蔚然成风。但是由于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对树的认知还是各有自己的别样体会的。

  儿时我对树的印象大多和吃有关。那时我在湖南的老家里,那里山清水秀果木颇多。我家门前就有柚子树、枣树、桃树和梨树,山上还有橘园还有板栗树,在它们的成熟季节,我总是吃得肚子滚瓜溜圆。

  后来我到了北方的城市里,比起满目青山的家乡树是少多了,但我们住的工厂家属大院家家门前都有一棵洋槐树,每到春天雪白的槐花开满枝头,浓郁的花香充盈在空气里。人们还特别喜欢用槐花蒸麦饭尝鲜,那些天大人小孩兴奋得像过节一样。大街上的行道树大多是法桐、中国槐,笔直的树干和繁茂的树冠遮阳避暑,让行人神清气爽。

  树,总让人感到特别的亲切。人在那里生活总是把树栽到那里,或者说那里有树人们就居住在哪里。

  当我开始读书识字后,茅盾的《白杨礼赞》,陶铸的《松树的风格》,阳朔的《茶花赋》等等,在老师的要求下我反复吟诵烂熟于心,才知道树还寄托着那么多情感可以言志抒怀。

  让我真正对树有了感情有了深刻认识还是参加工作以后,那是四十年前,我去了生产建设兵团的著名团场——陕北的南泥湾。我们坐着大卡车从西安北上,一出铜川的金锁关,沿路都是童山秃岭,一直到延安也是如此。清凉山凤凰岭宝塔山上鲜有树木,裸露的黄土是那么的贫瘠和荒凉。当我们出了延安往东南一拐,过了三十里铺,登上万花山到了南泥湾地界,那里的情景却让我眼前一亮,那里的山山岭岭、沟沟岔岔长满了树,青山绿水,满目葱茏,名不虚传的陕北好江南!

  那时我们充满了豪情,像当年三五九旅老前辈一样,开荒种地盖房子,总是离不开砍树。南泥湾林场的政策定得很宽松:砍密的留稀的,砍弯的留直的,几乎是放任自流。反正满山遍野树有的是,大家都没把砍伐当回事。

  那年秋收开始,包谷大丰收,盖包谷仓成了当务之急。那里的包谷仓其实就是用碗口粗的树卯榫相接,搭建成底部离地二尺,除了顶子,其它五面用树枝编织起来通风透气的房子。砍树的任务就落在了我们班上,时间紧任务重,我们手持利斧迎着朝阳雄赳赳气昂昂出发了。

  我们很快找到了一小片树林,近百棵碗口粗杨树笔直笔直的,它们长在两沟相汇的沟掌里。秋日的林间充满着成熟的气息,不知名的野果夹杂其间,红的黄的紫的,诱人馋涎欲滴。我们稍事休息就开始工作了。十几个人散落开来,叮叮咚咚的砍伐声此伏彼起,一棵棵杨树噼里啪啦轰然倒下,一天下来我们竟然把这片林子剃了光头。

  顿时,我被那种惨状惊呆了:夕阳下留下的树桩一片惨白,散落的木屑晃眼惊心,刚进林时的美景荡然无存了。树枝树叶在阳光地灼烤下蔫头耷脑,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归拢的木料堆积在一起,新鲜的茬口上渗出的汁液凝成颗颗泪珠,像是在无声**,一种负罪感悄然爬上我的心头。当然我不敢有所流露,那是**期间,这种情绪是典型的小资情调,为革命豪情所不齿的。

  从那以后我对砍树多了几分忌讳,对种树有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挚爱之情。每到一处,总爱在房前屋后栽上几棵,或是白杨垂柳,或是泡桐洋槐,还在小菜园里栽葡萄种石榴。我当了领导后更是把它发扬光大到极致,走到哪里都要留下一片绿荫。我更发现了树的种种优点,尤其是它几乎对我们没有任何索取,只要种下去就活了,不经意间它已经长大了。绿荫遮阳,果满枝头,给人以无尽的回报。那时我调动频繁,今日作业站、明日加工连,先是在陕北,后来又到关中,对种树我依然乐此不疲。结识的朋友知道我有这个爱好,在通信中除了述说离别情外,总要提几句我种的那些树的信息,秋天还捎上一筐葡萄、数枚石榴,让我多了几分惊喜。

  如今我回城了,年年的植树节我还忘不了种树,我更欣慰的是,在我工作过的地方树还留在那里,我的思恋还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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