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苏昌荣放下饭碗叫女儿:“娟娟,外面好像在起风了,搬躺椅到院坝里去纳会儿凉,你闻闻,荷花好香哟!”
苏娟娟就搬了两把躺椅,又再次进屋搬了个竹马架凉椅,一家三口都来到院坝里,点上两盘蚊香,纳凉赏荷。
原来,他们家院坝外面是一口大荷塘,足有三十亩,是本生产队的队长承包了多年的队里的堰塘种的藕。有权者先得利,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但不管荷塘谁家承包的,荷塘沿岸这十几家人却闻够了荷香,看够了美色,这是谁也夺不走的福利。
苏昌荣一家坐在荷塘边了,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近邻,都搬上椅凳,坐在了苏昌荣家的院坝里。
苏昌荣的女儿苏娟娟,今天收到了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一家人别提多高兴了,当然好消息很快就在荷塘边传开了,所以就连平日不怎么和邻里一起坐一坐拉拉话的那几家人,也坐到苏家院坝里来了,大家随便闲聊着,但聊天主题多半是夸奖苏娟娟。
这苏娟娟,补习了一年高三,今年考上了师院本科,她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显得特别漂亮,特别青春动人,别看她丝毫没有装饰打扮,就穿了件很朴素的藕荷色连衣裙,就连尺多长的头发,都是随便一挽,拿丝带一缠,再用根紫色发夹一卡,就随随便便披在背后。当然,头发往后这一挽,也就衬得她那蛋圆形的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更显丰满了,她那双本就带三分笑意的豆荚儿形眼睛上架了一幅透明白边眼镜,就更显得文质彬彬了,一看就是读书人。
院坝下面的荷塘里,一阵微风吹过来,不但吹来了醉人的荷香,还把壁玉盘儿似的荷叶都吹向院坝这边,有个邻家小屁孩看了,头一歪,拍手说:“你们快看啊,这么多荷叶,全都来祝贺娟姐姐考上大学了呢!”
大家一看,纷纷说:“小家伙还真嘴甜,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呢!”苏娟娟当然高兴了,起身抓着小屁孩,在小屁孩腋窝里一阵搿拉,笑得小屁孩差点闭气。
闻着醉人荷香,不少人都把注意力转向了荷塘。
但见偌大荷塘,粗看是一张巨大的壁玉地毯,细看却是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紧紧挤着的张张荷叶,一阵凉风吹过,腾起波波绿浪,绿浪一低,一朵朵或含苞或盛开的荷花,自然就被一支支荷杆撑直鹤立起来,向院坝里的人们宣示她们的美貌了。
小屁孩被搿拉过后,仰头问:“娟姐姐,你说,这些荷花像啥子?”
苏娟娟扭头看看荷塘,说:“这么说吧,这白荷花嘛,应该用‘冰清玉洁’来描写;这粉红的呢,用‘娇羞满面’来形容;含苞待放的呢,用‘带露含羞’来形容;盛开的呢,用‘热情奔放’来形容,小屁孩,你说可以不?”
像苏娟娟爹妈那些年龄的人,可不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文盲呢,没读高中的,那也是初中毕了业的,都有点儿文化呢,自然就听得懂这姐弟俩的对话,等苏娟娟问完小屁孩,小屁孩还没答话,就有几人拍着手夸赞道:“娟娟的文才好好哦,形容得太贴切了,好,好哇!”
像是给院坝里纳凉聊天的人们添趣似的,荷塘里开始传来此起彼伏的蛙鸣声。哦,原来天幕落下了,青蛙蛐蛐们都争先恐后加入了乘夜赏荷的行列了,天色愈黑,夜风也愈频,院坝里的人们全都沉醉在了浓浓的蛙鸣荷香之中,白天的高温闷热,这时已被夜风吹得无影无踪了,人们手里的竹扇就再没人摇动了。聚在荷塘边的水泥院坝里,躺在凉椅上,沐着阵阵清风,听着虫鸣蛙唱,沉醉在浓浓荷香里,就算是逍遥自在的八洞神仙,恐怕也难享受到这种级别的待遇啊!
这时,有个邻家嫂子冒了一句:“你们说,堰塘里一朵朵粉红色的玉白色的荷花,是不是就是一个个苏娟娟呢?”
“是,是啊!”大家异口同声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