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耕原上田、子劚山下荒”。我的父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从春耕到秋收,经常忙碌在农田里,父亲勤劳能干的好品德,一直影响着我,从父亲身上,让我学到一种吃苦耐劳、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
我居住的小村庄,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在村子后面,有一块开荒地,都是父亲利用中午休息时间一镐一镐刨出来的。春天,父亲在地里种上小麦,21根垄头不太长,一半地种小麦,一半地种玉米。到了伏天,小麦就开始收割了。这些麦子从来不用镰刀收割,都是用手直接拔出小麦的根部,因此土地会很松软,用来种上荞麦,或秋白菜,一年两季的收成很划算,荞麦和白菜生长期短,最适合在小麦收割后播种。
记得收小麦那天,父亲找来几位叔叔前来帮忙,我也跟着大人们来到麦田,麦子金黄,籽粒饱满。只见父亲和叔叔们弯着腰,用手抓住麦子,将一大把麦子从土里拔出来,然后抬起脚,将麦根敲打在鞋子上,麦根上的泥土就会被敲打得干干净净,再将拔下来的麦子放在一起捆成捆,立在地上,一上午的时间,开荒地里的小麦就都拔完了,露出一片黑黑的土地。
父亲用一捆捆麦子相互对立,搭建起一个简易的棚子,让我钻进去纳凉。盛夏的阳光及其强烈,一点风儿也没有,就连蛐蛐都藏到草丛中避暑去了。我坐在麦子搭的凉棚里,看护着麦子,等着母亲来送饭。已经过了正午时分了,肚子饿得咕咕叫,蹲在麦秆垛里的我,经常探出头来向地头张望。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远远传来脚步声,我急忙探头观望,只见母亲提着一只小筐急匆匆向麦地走来。心里一阵惊喜。母亲将小筐放到我面前,筐上盖着雪白的毛巾,饭菜的香味好诱人,急不可耐地掀开小筐上的毛巾,“哇!筐里有两个雪白的花卷,有两个绿皮咸鸭蛋,还有一碗羊肉炒辣椒。”我挟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咀嚼,简直是人间美味。一会功夫,母亲带来的这些饭菜被我吃得精光。
麦子晾晒后就开始脱粒,先要将麦子根部用闸刀切下去,然后将麦子均匀地散落开来,父亲开着胶轮车在麦子上面来回跑,车轱辘下的麦粒就被碾压下来,藏在麦秆下不会被压碎,麦子全部脱粒后,父亲将麦粒用扬长锨抛向天空,麦子在天空上来一个优美的转身,借助风力,麦余子就会被风吹走,麦粒哗啦啦的落在地上,父亲将新打下的麦子装进麻袋里,去加工出面粉,自己种的麦子磨出的面粉蒸出的馒头特别劲道,包饺子擀面条都不会粘锅。因此,这些面粉都是留着过年节,或者家里来了客人才舍得吃一顿,属于绿色食品呢。
记得在我读中学的时候,正赶上放暑假,父亲就会带我到开荒地里铲地,父亲还专门为我做了一把锄头,父亲先是手把手的教我如何使用锄头,包括铲地的姿势,经过父亲耐心的辅导,自己就能熟练地使用锄头铲草了,要将草连根铲掉,还不能伤到秧苗,父亲夸我地铲的深,小苗站得直直的。
父亲不仅地里的农活做的好,业余爱好及其丰富,比如画画、吹笛子、编筐、捞鱼等等。有时候父亲在晚饭后,坐在老屋的院子里,给我和母亲讲起以前的故事。父亲在12岁的时候奶奶就去世了,父亲开始帮助爷爷照顾5岁的姑姑,大伯结婚后,父亲就到哈尔滨市打工,后来,是因为爷爷太想念父亲,才让大伯把父亲从城里接回乡下。爷爷看见父亲已经出息成帅气的大小伙子了,高兴得老泪纵横,又是杀猪,又是托人给父亲张罗婚事”。“父亲跟母亲结婚后,搬出去另起炉灶。爷爷跟随大伯在一起过。我出生后,父亲更是忙碌了,母亲每天将我抱在怀中,脱不开身,父亲就用中午和晚上休息时间帮助母亲做些家务,有时候甚至忙到半夜才能上炕休息。
父亲是个特别孝顺的儿子,经常去看望爷爷,陪爷爷唠唠家常,下一盘象棋。爷爷是一位和善的老人,总是面带微笑,爷爷也是闲不住的人,总是忙前忙后,因此,爷爷的身体特别硬朗,过节的时候,父亲会将爷爷接到我家住一段时间,跟爷爷在一起特别开心,爷爷喜欢早起,总是东瞅瞅西看看。那时候就开始崇拜父亲了。父亲在村里当过村长,在村民心中是公平公正的人,因此特别有威信。父亲为人和善豁达,做事特别认真,看见不合理的事情总要直言了当地说出来,乡亲们知道父亲是为大家好,从来不会埋怨父亲。父亲既要管理好村里的大事,又要顾及到家里的小事。
金风送爽的秋天,学校会放假支援家里秋收。父亲给我买回一把镰刀,带着我到地里去割玉米秆,割玉米秆是个力气活,不仅要将玉米秆割下来,又要摆放整齐。父亲先给我做样子,其实,这个活简单,一学就会,因为小时候经常用镰刀去草甸子里割草,使用镰刀已经很熟练了。顷刻,我割倒的玉米秆,就像在地里开出一条笔直的大道,两边站着齐刷刷的玉米。“磨刀不误砍柴工”,父亲会经常过来用磨石帮我磨刀,看父亲磨刀是一种享受,反反复复来回磨,一会功夫镰刀就磨得锋利,割玉米秆会更省力。
生长在农村的孩子,都会做庄稼活,几年的时间,地里的农活基本都做的得心应手了。父亲夸我是一个合格的庄稼人,听到父亲的夸奖,心里真是美滋滋的。如今,地里的农活没有一样能难住我的,就连最难使用的大扇刀,也能一样干得带劲。
村子里每年都要割芦苇,立秋后,正是收割芦苇的好时节,父亲组织起村里的青壮劳力,去东大甸子割芦苇。正赶上周末,我也跟随着父亲去看热闹。扇刀比镰刀大,刀把足有一米多长,扇刀头也有一尺多长,扇刀割芦苇既快又省力。使用扇刀可是有讲究的,身体是站直的,先将扇刀杆一头夹在胳膊下,双手一前一后握紧刀把,然后将刀头贴在芦苇根部,刀尖向前,身体和刀把同时左右用力,轻轻半传动身体,一刀一刀割,芦苇很容易被割下来,父亲和乡亲们将割下来的芦苇打成捆,用车运回村子,村民们将芦苇打成草帘子,卖给砖厂,为乡亲们增加收入。
北国的冬天特别寒冷,父亲就用芦苇编织出厚厚的草帘,夜晚挡在窗户外面,草帘能够遮挡风寒,玻璃上就不会上霜。芦苇的用处可多了,比如,用芦苇编炕席,又好看又板正。父亲还用芦苇捆绑在木头爬犁上,坐上去又隔凉又暖和。
在村子东面有一个大坑,都是村民用来取土脱坯,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坑。夏天雨水勤,东大坑地势低洼,村子里的雨水都流向这里,夏天小孩们都来这里洗澡,到了十冬腊月,东大坑就成了天然的滑冰场,父亲做的爬犁就派上了用场。父亲还在爬犁腿上钉上一根铁丝,因此,爬犁接触到冰面上就会很滑,十冬腊月,东大坑冰面冻成一个大斜坡,爬犁上能坐三四个小伙伴,当爬犁刚一搭在冰面上,就会飞快地俯冲下去,爬犁如脱缰的野马,我们吓得嗷嗷直叫,玩得特别开心。
北国的冬天银装素裹,大地被白雪遮盖得严严实实,父亲会扛起大斧头,挑起扁担,一边挂一只大筐,去林子里寻找砍伐后留下的树桩子。我喜欢跟在父亲身后,蹦蹦跳跳一路小跑,雪地上留下我小小的脚印。冬天树木没有了绿色,感觉很清爽,阳光透过树干在地上留下一条条漂亮的影子。经过寻找,终于发现了一个大木头桩子,父亲高兴地说“这根木头桩子能劈很多柴火,能够做很多顿饭。”
砍木头是个力气活,父亲用斧头先在木桩子上劈开一个裂口,然后在裂口处放进去一块木头,这样裂口就不会合上,然后在裂口处开始用力劈砍,木头就会很容易劈砍下来。傍晚时分,一个大木桩子全部被父亲用斧头一块块分解得所剩无几。我用小手将散落在地上的木头捡起来装进筐里,两个大筐都装得满满的。父亲挑起沉甸甸的担子走向回村的路上。我跟在父亲身后,看见父亲的扁担是弯弯的,父亲走路的脚步也有些踉跄,我心疼地说“爸爸歇会吧”,父亲才将压弯的扁担轻轻放下。只见父亲大口地喘着气,脸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在雪地上……
受父亲的影响,每年秋天的时候,放学后,我也喜欢到野外去捡柴火,约几个小伙伴一起捡柴火,每次都是我捡的最快最多,将一大堆柴火用绳子捆紧,因为捡的太多,一大捆太沉,背不起来。看着干爽的柴草,又舍不得丢掉,正在犯难,远远地看见父亲向这里走来,心里一阵惊喜,父亲背起一大捆柴草向家走去,我跟在父亲身后,那种感觉既温暖又幸福。
父亲不仅教会我做农活,给我关爱,经常从思想上开导我:“做事要三思后行,多与优秀的人交朋友,不要做对不起良心的事。”父亲是我人生第一位老师,从父亲身上让我学习到了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
岁月如梭,转眼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已悄悄远去,父亲也渐渐老了,人在他乡,总会念起父亲辛勤劳动的身影,以及父亲无微不至的关爱。离家越久,越是留恋那段金子般的岁月。“踏踏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事”,父亲的谆谆教导一直萦绕在耳畔。
“父亲,是一本厚厚的书,我要用一生去慢慢品读。”“宽容、勤奋、正直、善良是父亲传给我的美德。”远方的家,有父亲温暖的牵挂。金色的麦田,美丽的青纱帐,那是故乡的骄傲。家乡是根,父亲是榜样。感恩父亲,眷恋故乡,父爱如山,乡愁围绕。此时,风从故乡吹来,带来故乡泥土的芬芳,一抹夕阳的余晖在天际边蔓延,红的灿烂、热烈,那是父亲深沉的爱……
2018年6月29日完稿于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