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脊上的那缕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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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分,夕阳湮红了村庄,老旧的土屋顶上淡淡的炊烟飘起来了,一圈一圈的,挂着金黄的色彩,在空中盘旋缭绕。

  这样的场景,无数次的出现在我的梦里,勾起我思乡的愁绪。那暖暖的炊烟,是记忆里最温馨的画面,让我无法忘怀炊烟下的袅袅情愫。故乡的炊烟,从母亲长满老茧的手中酝酿,从低矮的土屋顶上升起,飘出大碴子饭的浓香,晾晒在乡村的夕阳下……

  那时,放学后的我们在村子里疯跑着玩,那时虽然没有玩具,可我们的童年是快乐的。天黑下来了,母亲站在村口呼唤我们回家吃饭,那喊声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在小村的每个角落里蔓延着。每当听到母亲的召唤声,无论我在哪里,玩的多高兴,会恋恋不舍地跟小伙伴们告别,跟母亲回家吃饭。有时免不了挨母亲的一顿数落,刚穿的新衣或新鞋,不是弄脏就是刮破了。有时挨了打,也依然不长记性,因为玩是孩子们的天性。

  清晨的村庄,家家户户高低不齐的烟囱里飘出或浓或淡的缕缕炊烟,在瓦片上,在树梢上盘旋,在阳光的照射下,带着金黄的色彩,飞到村庄的每个角落。傍晚,我们在院子里支一张桌子,吃着母亲在锅底烤熟的玉米,一边乘凉,一边听上了年纪的老人讲他们年轻时艰苦奋斗的故事。

  炊烟,是村庄移动的精灵;炊烟,是村庄屋脊上朴实的风景。母亲在故乡,故乡就充满了希望,那浓浓的乡愁,在摇曳的炊烟里散发出幸福的味道。此刻,不由地忆起陶渊明的诗句“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有炊烟的地方,就有纯朴的乡亲,就有母亲的等待和牵挂。

  母亲是勤劳的,用双手捧起我幸福的童年。勤劳的母亲在小院里养了鸡、鸭,每天朝阳升起的时候,这些家禽在金黄的炊烟下欢快地吃食。鸡蛋、鸭蛋,成了改善伙食的佳肴,童年时,我很少生病,都是母亲精心的照顾,才给了我一个强壮的身体。

  记忆里,母亲炸的“油果子”最好吃,是我童年吃到最美味的食物。母亲用温水和面,这和面的水温是有讲究的,太热了不行,面烫熟了,没了劲性;太凉了也不行,水太凉和出来的面硬,炸出来的“油果子”口感就不好。母亲把和好的面放在热炕上,等面发好了就可以炸“油果子”了。母亲在灶膛里添上柴火,随着火柴的一声脆响,灶膛里燃起了红红的火光,一股股烟雾顺着炕洞在屋顶的烟囱里涌出来。那种带着草木灰的香,是村庄最原生态的产物,流动的炊烟,聚集在村庄的上空,活成了小村里最美的风景。

  我总是围在锅台边帮母亲往灶膛里添火,可每次我都帮了倒忙。我不停地往灶膛里添火,柴火堆积在一起,燃烧不起来,冒出浓浓的黑烟,呛得我不停地咳嗽。母亲给我讲“人心要实,火心要虚”的道理,烧火看似简单,也是有技巧的。在母亲的帮助下,我渐渐地学会了添柴,学会了各种生活的技能。

  这种“油果子”不是经常能吃到的,总是在我哀求了几次后,母亲才会破例做一次。不是母亲不肯做,是那时的条件实在太困难,一家人能吃饱饭就已经很知足了。

  每当我看到异乡的炊烟,就会想起故乡,想起“油果子”的香味。故乡的炊烟,是我心底的牵挂,袅袅炊烟拨动着我的心弦,让我遥想起那些炊烟中飘散的快乐的童年。

  王大爷是我家的邻居,老伴在三年前因肺癌去世了,儿女早已成家另过,如今偌大的房子,出来进去的只剩下王大爷一个人了,原本热闹的小院变得孤独和冷清了。王大娘在世时,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勤快人,家里家外收拾得井然有序。王大娘每天都早早起床,灶膛里添一把柴,一缕烟雾在屋顶的烟囱里飘出,顿时整个小院就充满了烟火的味道。

  王大娘是个热心的人,平时做点好吃的,总忘不了给我送过去些。后来,只要我闻到空气中飘散的熟悉的饭菜香,就能感觉到王大娘又做好吃的了,我就会情不自禁地走进王大娘的院子。王大娘每次看到我来,都异常高兴,“丫头,正好,省得大娘给你送过去了。”每次我都毫不客气地吃下王大娘递给我的美食。再后来,我上学了,就很少去王大娘家了。

  在我心中一直把王大娘当成我最亲的亲人,我结婚那年,王大娘生病了,整日整日的咳嗽,人也瘦了很多,我劝王大娘去医院检查一下,王大娘总说是感冒了,过一阵就会好,可王大娘没能够好起来,那年冬天咳血,被儿子送进了医院,已经是肺癌晚期了。

  王大娘在世时,那缕缕炊烟总是按时在空中飘起,破旧的院子里,在炊烟的笼罩下,顿时有了幸福和温馨的气息。现在,剩下王大爷一个人了,院子里的炊烟淡了,王大爷的快乐也减少了,那最美的炊烟变得吝啬了,再也不愿在空中飘起了。

  如今,村庄已经老了,随着村庄一起老去的还有那袅袅的炊烟。现在,随着进城打工的热潮,村庄里有一半的人家房门紧锁着,漆黑的烟囱在风中瓢摇着,再也没有了活力。

  炊烟,是远方游子的乡愁,是割舍不断的家乡情。炊烟,是故乡的灵魂,有母亲的呼唤,有悠悠的亲情。炊烟,在岁月的风中飘散了,飘不散的是我对故乡永远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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