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布谷……”,听啊,浅夏的布谷鸟开始了婉转的歌唱,那叫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幽远而空旷,似有魔力,瞬间捕获了我的心。每次听到这熟悉而动听的声音,我总会为之振奋,仿若一曲能够疗伤的音乐缓缓流进心扉,亲切又温馨。总在想,难道我的前世与其有未了的情愫么?不然,它的叫声为什么会如此摄我魂魄,如此惹我迷恋呢?
记忆中,每年布谷鸟的第一声啼鸣,不管多么遥远多么飘渺多么若有若无,我的耳朵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心花儿便开了,身体像长了翅膀飞起来了,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
此时的心,总是抑制不住,随着那天籁般的叫声飘向遥远的家乡,那个生我养我,魂牵梦绕的地方。亲爱的人啊,请你们不要笑我。故乡,多么亲切的字眼!今生不论身处何方,它总是逃不出我那殷殷的思念,牵动着我期盼的目光,直到生命的尽头。
每年初夏,草木葳蕤,布谷初啼,也是父老乡亲们开始播种谷物的时节,布谷声声啼,播谷正当时啊。看,一望无垠的田野里,大片大片的麦苗抽穗开花,阵阵微风夹杂着淡淡的麦花香,泥土香,吹过绿色的海洋掀起层层波浪,不停地起伏跌宕。布谷鸟空灵的叫声从上空盘旋飘渺,如聆梵音,那种酣畅淋漓的舒爽令人神往。蓝天下,田里的人们忙碌着,有的整陇,有的挑水,有的洒种,有的掩埋,井然有序。累了,大家就聚在田间地头的大树下,有说有笑,或躺或坐,用汗水挥洒着一幅幅美丽的田园风光。
我则喜欢寻一处无人的去处,躺在绿草如茵的空地上,嘴里叼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花,吮吸着茎子里甘甜的汁液,品味着,冥想着。向来喜欢含苞待放的花,总觉得这样的花才有韵味,让人浮想联翩,开得极致了反而让人觉得不够矜持,太过招摇。花骨朵儿呢,又让人觉得太过稚嫩,不够成熟。躺在绿色的毯子上,让疲惫的身体得到歇息,放松。和蝴蝶蜜蜂说着悄悄话,清风柔柔的小手抚摸着我的脸颊,看悠闲的白云在蓝天上漫步,惬意无比。闭上眼睛,聆听布谷鸟的歌唱,一会在东,一会在西,那声音如天籁般清脆悦耳,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回荡,回荡。我也仿佛化作一只布谷鸟在天空中随它们自由自在地快乐歌唱,飞翔。
古人自然也是喜欢布谷鸟的,不然,为什么会给它取了那么多好听的名字?“杜鹃”“快乐鸟”“伯劳”“杜宇”等等,在众多的名字中,我最喜欢的还是“布谷鸟”。可是爱到极致仍有缺憾,也许这就是人生,永远没有完美无缺。说出来都有些羞于启齿,活这么大,还没有亲眼目睹过它的芳容。我想,它一定是不知疲倦的,不然,怎么从未在枝头或田间见过它停歇?有几次,好奇心驱使我拼尽全力追赶它,发誓一定要识得它的庐山真面目,可我那小小的人儿,短短的腿儿怎么可能追得上一对会飞的翅膀?累得大汗淋漓,一屁股坐在地上,吁吁气喘,头儿旋,腿儿酸,眼前金光闪,它却仍在耳边“布谷,布谷”的歌唱,像是在笑我的痴我的傻。
爸爸见我可怜,就从书店里买来了布谷鸟的图片让我一饱眼福。洗净手,小心翼翼地打开书,啊!眼前一亮,一只只可爱漂亮的小精灵跃入眼帘。虽然颜色各异,但身上大都布满了斑纹,绿的,红的,灰的,还有褐色的,五彩斑斓,红红的嘴巴,橙黄的爪子。飞动的灵巧敏捷,停歇的呆萌可爱,有的歪着脑袋在思考,有的张着嘴巴在歌唱,还有的在捕食捉虫……,那本书从此爱不释手。可惜搬家时不小心弄丢了,为此还郁闷了好一段时间。
小时候贪玩不懂事,从不知道关心辛苦的母亲。爸爸就给我们讲了一个关于布谷鸟的故事。
很久以前,小河边住着一位勤劳的妈妈和她的四个孩子。妈妈每天早出晚归,为了四个孩子能过上幸福生活,整日里奔波。而四个孩子却没有一个体谅妈妈,心疼妈妈的,只知道贪玩。一天,妈妈终于累倒了,躺在床上,又饿又渴,她让孩子们去门外的小河里为她打点水喝,可四个孩子你推我搡,没一个去的。可怜的妈妈奄奄一息,嘴唇都干裂了,也没人看一眼。妈妈失望伤心极了,她只好化作一只布谷鸟亲自飞出去找水喝。孩子们看到妈妈变成了布谷鸟飞走了,这才后悔起来,纷纷哭喊着拼命追赶妈妈,把鞋子都跑掉了也没追到妈妈。布谷鸟妈妈只留下“布谷(不哭),布谷(不哭)”的叫声来安慰孩子们。
自从听了布谷鸟的传说,我再也不敢贪玩了,学会了体谅妈妈,心疼妈妈。那时的我就害怕妈妈说累,担心妈妈也变成布谷鸟飞走了,永远离开我们。
在“布谷”声声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寒来暑往,岁月更迭。转眼,我也离开家乡二十多年了,可那深深的故乡情,浓浓的故乡意却伴随着岁月的增长而与日俱增。正如贺知章的思乡之情,“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在日新月异的今天,家乡早已是旧貌换新颜,门前的镜湖水也只能是出现在梦境里了。不变的唯有布谷鸟的那一声声清脆的啼鸣,让我那浓浓的思乡之情愈加深愈加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