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在鄂皖交界处的一个小村子,村子里共二十来户人家。随着收入的增多,移居外地的,搬开重建的事逐年发生,逐渐的,村子没了往日的紧凑。加之进城务工的日益增多,村子里也就剩下一些老小。夏夜,已然没有了我孩提印象中的热闹。初夏时节,气温还不高,蚊子也不多,站在房前的空地,举目四望,月光皎洁,四周的群山在月光中现出青黛的轮廓。目之所及,方圆一里地有村庄环抱,或亮或暗的灯火显示出村子的所在。“呱——呱——呱……热——热——热……咕儿——咕儿——咕儿……”等不同种类的蛙鸣,构成了乡村夏夜的主旋律。那些远近交织的蛙叫虫鸣,把山村的夏夜渲染得更加清幽、宁静。
一个人独处的夜晚,听着蛙叫虫鸣,往事飘然而至。一群孩子,拿着蒲扇追赶着萤火虫。一扇扑下去,一个萤火虫便掉落在地上,然后,把它装在一个青霉素的瓶子里,萤火虫装得多了,小瓶子仿佛成了一闪一闪的霓虹灯。
多的时候还是邻里乡亲的村口集中纳凉。村前的塘边有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枫树,树冠近有大半个篮球场大,底下凉风阵阵。入夏,这里便是邻里们午休及夜晚纳凉的好处去。吃罢晚饭,邻里乡亲陆续搬出竹床、躺椅、马凳……小孩们洗完澡躺在凉飕飕的竹床上,大人在一边侃稀奇古怪的见闻,唠家长里短,一边为孩子摇着蒲扇驱赶蚊子。孩子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一边仰望星空,数星星……那样的夜晚是多么的幸福惬意……
到了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也有了孩子。那时的夏夜,就逐渐地没了集中纳凉的习惯,电视成为了家家户户晚上消遣的主角。只要“刚噶打得清”(刚噶:方言),做农活也能半天辛苦半天闲。那时的晚餐,我们也习惯吃得早。吃饭时,搬出电视机、小“火桌”,一家人,围着桌子,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电视,那又是另一番的夏夜景致。
转眼间,已届“知天命”的年龄,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一个在东一个在南,每年只有春节十来天的匆匆相聚,留下的便是“电话的惦记”。妻子也因突然的变故,丢了十几年来从事的工作,闲下来的时候空落落的,于是决定外出做一个时间的短工,一来挣点生活费,二来缓解一下在家空坐的寂寥。算算她的出行也近一个月了。这样的分别,还是我们结婚27年来的第一次……孩子们的打拼是正常的,鬓角显露白发的妻子的漂泊,让我无奈与酸楚。我的一面在宽慰自己:孩子大了,能自食其力,家里不缺钱了,妻子外出是对以前单调生活的弥补,是一种“生活体验”。而另一面的父母角色,又时常告诫自己:孩子们还很稚嫩,还需我们的照顾与呵护。我不知道是应该“放下着”这些不必要的忧虑,享受着孩子长大了的幸福,还是应该继续尽一份父母的责任,让孩子们得到更多一些关爱?或许,我难得有一个明确的取舍。也许,就是这些牵挂与忧虑交织的情愫,编织了我独有的情感世界。在这夜阑人静的时刻,脑海全是一家人的影子。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
随着年岁的递增,时常怀念逝去的岁月,倍加珍视亲情,这也许是渐老的心态,也许是跨越了一定生活高度的人生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