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所就读的这所大学的五号寝室楼前,最近以来一直摆有一个旧书摊,书摊上卖的都是已经毕业了的学生废弃掉的但却还有几成新的书,作为出售的书也只是席地而卧的被摆放在路边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但大都只是瞧上一眼便走开了,真正上前去买书的,也确实是少的可怜。
对于这种几乎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旧书摊,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都早已看惯,即便是哪一天这书摊真的撤摊不再来了,也绝不会勾起谁的好奇心去多问上那么几嘴,对于书摊而言,每天生活在这里的、打它身旁经过的人也都只是看客而已,掂起一本书,随手翻过,唏嘘几声后,便又放下不再多问。
其实我也算是这众多看客中的一位,每日来回经过这里,也多是会低头瞧上它几眼,而后便再无下文了,兴许是时间久了,我也渐渐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每当经过这里时总会情不自禁的朝这旧书摊瞟上几眼;今天午后,本该是要去备考几天后将要到来的期末考的我在经过这旧书摊时却停住了脚,将一本书翻看了好久,书是一本装订的很是普通的《花间词》,内容倒是没什么特别新奇的,只是对于我来说恰好需要这么一本书,而且像这般小巧便于携带的古代词集来说,普通书摊也当真是难求,思量了片刻,我便抬起头在书摊前张望准备寻找摊主,购书。
书摊的正前方来来回回的永远是那么几个年纪大都在五十岁的大叔、阿姨,他们围在一个毕业生们丢弃废品的杂物摊旁,正忙活着将这些杂物归类处理,旧书摊上的书也大多来自那里,张望了许久,仍没有认出哪个是摊主的我,只好像平常的买书者一样,向挨自己最近的阿姨问了一句:“阿姨,这书怎么卖?”阿姨放下手中的活计,直起身子看了我一眼,随后便转过头朝身后的那个杂物摊喊了一句:“有人来买你的书!”喊过一声后又继续弯下腰来做她的活,嘴里却小声嘀咕了一句:“还真有人来买书?”不一会儿,打对面小跑着过来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虽生的高大,却长得面善,黝黑的脸颊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出有盈盈的汗珠,衣着一件白色却已浸满汗渍的T恤,腰上带着一个平常街头小贩都会用到的腰间挎包。
我看见他之后,便直接向他询问了书的价格,他像是之前没有拟好价格一样,非但没有直接的回答我,反倒是先打量了我几眼,之后又思索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用家乡话回答我说:“两块钱~”,“两块钱?老板,这些都是旧书,一块钱卖给我吧?”我似乎是在用一种买者都会惯用的伎俩随口而出这句话,并准备着再与他多费些口舌,令我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像一般卖家那样很不情愿的跟我还价,倒是嗯的一声答应了,当我从书包里拿出一块钱伸手递给他,准备要离开时,中年男子却似乎有些好奇的冲我问了一句:“嫩家是农村来还是城里来?”,“农村的!”他虽然是在用自己的家乡话问我,但好在省内各地的方言大多相通;简单的一句话我也毫不思索的回答了他。
听到我的回答,他像是很惊讶,急忙把我刚才递给他的一块钱又塞回来了我的手里,一遍塞给我一边说:“俺不收农村来的孩子的钱。”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已经把钱塞回了我的手里,一时不知所措的我出口向中年男子问了句“为什么?”,男子朝我挥了挥手一板正经的说:“农村和城里的孩子不一样,俺不要农村孩子的钱。”,“可是我拿了你的书啊!?”我有些焦急的又向中年男子发问,“送给你了!”说完男子便头也不回的又小跑到了那个堆满废品的杂货摊后面继续做他的活。
在去教室的路上,这件事一直充盈在我的脑海里,他应该也是个农村孩子,我想,更或许他的生活还不如我这样一个靠父母生活的学生,他是带着一份乡土的率真来到这座城市生存,也许会有人嫌弃他,也或许有更多的人会像对待那个旧书摊一样来对待跟他一样的人,要么从不问津,要么看过一眼、感慨几句后,便再无后文。那些劳动在社会最基层和最需要也是最应该得到关护的人们,非但没有从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得到应有的帮助和关心,受到的反而是世人的蔑视、人情的冷漠,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依然坚守着用自己那颗似厚土般热忱乐观的心,为这个世界、这个人间添上一把真情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