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不住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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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为老屋是慢慢变老的,其实不是,老屋是一瞬间变老的。

  时过境迁,我知道,一些记忆深处的片段,没有对白,没有台词,一开始沉默在心里,渐渐我已找不着。一切深厚的东西,都是时间累积来的。所有能支撑你的东西,都是能留在你生命里的那些。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很想念旧时里自己的家,混合着青草与雨露的熟悉味道,那是不会忘掉的。六层的落地房显得十分宽敞,不像城市里火柴盒一样的高楼。那时的天很蓝,闲着没事是有很多邻居家的孩子跑来,一起用石头画着跳房子。水塘乍看是蓝色的,再仔细看着又有些深绿色映出来。石桥很老很老了,下面的河流会在夕阳一点一点下移时涨起,漫过柔软的芦苇地。每个星期天是要去教堂读圣经的,到了圣诞节时,就会参加舞蹈,在很小的台上跳舞。零花钱是很少很少的,最喜欢吃小店里卖的零花钱是很少很少的,最喜的是小店里卖的玉米饼。有几块当做是宝贝的石头,放了很久也没有动过它们。

  邻屋的房子连油漆都没有上全,里面住着两个做木工的老人。一个高胖苍老些,另一个显得瘦弱些。他们常年在门前编织着些竹器卖。那时我更喜欢那个瘦弱的老人,我叫他阿公。而胖些的老人总让我觉得很凶。有个片段我一直记得,两位老人从农田里回来,手上满是泥垢和污渍。然后胖些的老人回到家后门,开了水龙头。而瘦弱的老人只是随便地在混着泥水的溪水里洗了手。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记得这个画面,至今没忘。

  后来听大人们说,那个瘦弱的老人似乎是没地方可去,是被当做用工一样的和那位高胖的老人住在一起。

  “现在时空远隔了,他们的灵魂已远。但我反复看到最陡峭的悬崖边,还长着翠绿的大树”。史铁生说,“我什么也没忘,只是有些事只适合收藏。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依稀记着似乎不再有什么,又似乎还有叙不尽的……田野里的两位老人,一高一低显得如此安详。在我看来他们辛勤为着生活下去的瓷实品质,会一直伴随着老屋。

  握不住的老屋啊,我是这样的想念你。那时老屋门前是一张斑驳旧气的台球桌,有事很晚还会有人来打台球。再往前看是一个石头做的捣粉台。清明的时候,我们几个孩子就会跑到田野里,往布兜里装采摘下来的黄色小花。然后拿给大人磨成白色的粉,再做成两片芭蕉叶贴合着的青团子。记忆里的清明节总是在纷飞着雨水,和老屋俨然构成一首诗。隔壁的阿婆总是很照顾我,有时候爸妈没回家,她会用心疼的眼睛看着我,给我做一碗蛋饭。

  怀念从前的小时光,有些记忆在初见后,于是就无法忘记。清冷的月光洒满老屋,乍放的光芒刺得我的心里溢出密来。老屋是握不住的月光,我伸手触摸它会冰凉。我在梦见老屋,我在一次又一次不能停止的梦见它。骑行去学校经过的河流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它究竟流向何方,而小路两侧的香樟树没有变过的生长在那里。

  我觉得,这一切我都无法忘记,真的。这是永远能够让人热泪盈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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