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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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鞋子的选择,我一向是比较挑剔的,不像衣服,随便在网上看着差不多就买了,即便在试穿后肥一点或瘦一点,这都没关系。鞋子可不行,必须合脚。

  “再美丽的鞋子,只有适合脚才行。”有人用这句话来比喻婚姻,形象贴切,足见鞋子在日常生活中扮演的角色有多么的重要。

  还有“谁给谁穿小鞋啦”,“衣不过寸,鞋不过线”这些俗语足以表达自古以来人们对鞋子选择的谨慎与苛刻态度。也难怪,因为它要带着你行万里路,不合脚的话,等于是一种折磨。特别是人过中年,更以舒适为首项标准,至于款式,颜色仅作为次要标准来执行。

  正因为如此,我在百货商场花了足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从柜台上成百上千双的鞋子里逐一打量,用心挑选。从开始的浏览扫描,到具体的试穿,经过几个来回,才决定买下这双鞋。

  这是一双黑色牛皮鞋,半高跟,设计简约,曲线柔和,皮面的质量绝对是一流的,以我自个做皮革技术的经验,在这方面的把控应该是令人信服的。

  说来话长,一个人一辈子穿过多少鞋子,恐怕没人统计过。我是从正式参加工作,才拥有第一双皮鞋。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也不知买过多少双皮鞋,但仍免不了新鞋硌脚情形的一再发生。

  两天后,我的脚裸果然被磨出一个红色大水泡。我原谅了鞋子,它一定不是故意的。鞋子是在车间的流水线上按照统一标准加工完成的,倒是我这脚是按照前鞋子的模型及日常活动状况日积月累塑造而成的。因此,两个脚也就不会长得一模一样,也就有了一只脚被磨,另一只安然无恙的情况。

  回到家后,我赶紧脱下鞋,找出始作俑者的具**置,找来榔头,就势在鞋柜的棱角处自个搞起了修理,经过叮叮当当的一阵敲击,在我下次出门的时候,果然感觉舒服多了,这也是经受多次磨砺之后,积累的一点经验吧。

  鞋和脚都有个磨合期,这我知道,也能理解。比起婚姻的磨合,这个简单多了,时间短,又毫无无息。

  从此,我走到哪儿,它就走到哪儿;我歇着,它就歇着,简直成了我最亲密的搭档,而且无怨无悔。无论刮风下雨,说走就走,从不磨蹭或推辞。

  随着时光流逝,它以自身可变的弹性暗自调节受力的方向和大小,都是为了配合我的脚,配合我走路的习惯。因此,也就变得越来越随我的脚了,也就更加亲密无间。

  算起来,它的陪伴长达四五年光景。我穿鞋应该算是比较省的吧。平时呢,最多给它擦擦灰,涂点油,从来没给它沐过浴,这不能怪我,而是由它自己本身的属性所决定的。要是泡上一次澡,那寿命就会大大折扣,得不偿失。

  同学聚会前,我特意查看了下我这不可或缺的搭档,发现鞋帮上有一处线缝脱开了,鞋头曾碰到过什么尖锐的东西划了个小口子,平时打完鞋油,也看不出啥,后跟也磨损得不完整了。

  哎!这鞋也跟人一样,老了,就变形了,有点穿不出去了,实际上就是怕给我丢人。真是虚荣心作怪!你说这人呀,为什么得了个以貌取人的坏毛病,如果在毛爷爷时代,这鞋绝对还能缝缝补补再穿三年。

  记着有位同事说过:“这人那,穿条破裤子没关系,要是登一双像样的皮鞋,就足以改变其它包装带来的视觉失陷。反过来若是穿条好裤子,搭一双破鞋,那就颠覆了整个形象。”好像是那么个道理。

  没办法,时代不同了,得按照新时代的标准去行事。我赶紧又去了一趟商场,喜新厌旧的重买了双新的。

  然而,对于为我曾付出过汗马功劳的旧鞋该怎么处理的问题,还真让我颇费了一番思想。是扔了呢?还是继续存放在鞋柜里收藏呢?实话实说,鞋柜已经让旧鞋给挤满了,都是些舍不得扔,又不想再穿的旧鞋。夏天的凉皮鞋,冬天的棉皮鞋,春秋两季的,红的,白的,黑的,棕色的,颜色品种基本齐全。

  我又在琢磨:这社会不同于以前了,要是扔了,说不定会让那些昧着良心的家伙捡去做牛奶。思来想去,为了减少罪恶之徒的罪恶感,我决定:宁可让它挤在鞋柜里,也不能落在不法之徒的手里。

  看着鞋头磨得有些斑驳,鞋底的花子磨下去一大半的旧鞋,心里不禁微微一颤。它浸透着我的气息,大地的气息。我想起了有它陪伴走过的日子。是啊!人不能忘本,不能忘记它对我这双脚的保护;忘记使我脚下生辉的日子。世界上又有谁能寸步不离地陪着我走过荆棘草丛,沙土泥路,制革车间湿漉漉的地面?正是因为有它的保护,我才披荆斩棘,脚踩泥水,无所畏惧。它见证着日月;见证着风雨;见证了我的忙碌;也见证了我生命中的快乐或郁闷......

  纵然用尽我所有的笔墨,也无法尽情表达它为我的出行,我的奔波所经历的惊涛骇浪的历史。它本身就记录着我的足迹。我舍不得扔呀!我也不能扔!我要让它成为永远的陪伴,永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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