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工作安排的不紧不慢,恰到好处,渐渐也不觉得疲累。昨日刚在西湖畔见到了闻名已久的阮筠庭MM,天才的画者,彼此一见如故——阿阮居然说,她在少年时代也曾经写过武侠,只是后来中途放弃了。 不由微笑。是不是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江湖梦呢? 而前天,木头在线上对我说4月要去上海一带,顺便来杭州看看我。我很高兴,如今他以朋友身份来看我,倒是比以往当主编时来更让我开心。于是说好啊,江南他这个月底可能也会来呢,对了对了,七哥当了武侠板主编,也该来杭州请我客嘛。我掰着手指头数有哪些该来的贵客,木头却在一旁忽然说了一句很深沉的话:昨天我听歌,听到那一句“江湖儿女日见少”,忽然觉得伤心。 我怔了一下,不明白这个大叔忽然间哪来那么多感慨,便翻了翻白眼。却听他接下来道:你啊江南啊小椴啊,当年意气风发的一代,如今都已经成为江湖上的传说了。 说完他就飕的下线了,留下我在那里发楞。 随便搜索了一下,点开,那首久违的吓人京腔的笑傲江湖主题歌又响起来——王菲细细空灵的声音在那里唱:英雄肝胆两相照,江湖儿女日见少。心还在,人去了,回首一片风雨飘摇。 忽然间心就安静下来,觉得萧瑟。外面还在下雨,初春料峭的夜里,漆黑的雨无声无息。 仿佛看到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二十出头的自己正满怀好奇和热忱地负剑而去,想到一个名为“网络”的地方寻找现实里找不到的同类。在那个时代,没有杂志愿意发表武侠小说,也没有出版社愿意出版武侠小说,只有网络上才云集了诸多喜欢写武侠的写手——如今回头看去,最初的书写动机是如此纯粹,不为别的,只是喜欢,从未奢望过会有任何回报。 在某个下雨的夜里,这只刚注册了“沧月”ID菜鸟来到了一个叫清韵书院的地方。那个冷寂的坛子里静默的坐着很多当时名噪一时的高手,(注:后来今古武侠板的主力作者群也大都来自于清韵),气氛却是极冷清的。贴出的文章质量很高,但回帖往往为零,相互之间没有什么交流,更不用说象其他论坛上那样热闹的你来我往相互搭讪恭维了。 于是,鼓足勇气开始一篇篇的贴文,做足了一只菜鸟的情状:谦虚地称呼每一个人为前辈,小心翼翼地开口,希望得到指点。这情形就好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在满座陌生看客面前舞动大刀片子,希望博得一声喝采,(汗,这个比喻是江南说的,难道最初我在他眼里就是这种形象么?- -!难道偶不是天才美少女般光彩夺目的出场么?)。 尤自记得第一篇贴的是血薇,然后是风雨,我在电脑前守了几天,不停刷新,忐忑不安的等待着有人回复——结果,却还是始终无人搭理。正当我觉得无聊,准备收了大刀片子另寻去处时,却忽然听到有人鼓掌——回头看去,居然还是当时清韵的两大斑竹。 多年后,我尤自记得skyprince对疾风之狼说:“我最近要准备博士答辩,无法经常照看论坛。老狼你替我留意一下最近那个ID叫沧月的作者,她连发了几篇,全都很不错,不要让她因为这里冷清而失望离去。” 其实当时堂上那些默默已久的老鸟们,比如清韵书院里的匪帮老大多事,在不出声的旁观一段时间后对二姐香蝶说:“此女颇佳,快替我拐骗入帮里来当小十六儿”——于是,在加入匪帮后我有了一大串以“哥哥”称呼的朋友(虽然其中几个只有点头之交,汗),那些人里,包括当时成名已久的多事,香蝶,杨叛,水泡,遥控和凤歌。(凤歌可是申请了好久才被老大批准加入匪帮的,哼哼,加入的明明比我迟,居然还要叫他七哥- -!) 而我另一个哥哥江南,也最初相识于这个论坛,然后在某年三八节趴在线上侃大山侃的神采飞扬,忽然间就一时兴起拜了把子。 嗯嗯,和椴是在别处认识的,好像是西祠胡同。和璎璎则是在榕树下。 而如今,这些人都纷纷成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骨灰级老鸟,归入了江湖的传说之中,偶尔出来发一贴便会引起很多新人的惊叹。 五六年过去了,如今的清韵虽然空前的繁荣,却再也不复鼎盛时期高手云集,佳作连篇,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的景象。清韵不再,尘嚣日上,满目都是为求闻达的作者,洋洋洒洒都是相互恭维的言论。几个老斑竹还在,却越来越难得出来说上几句话……隔了很久还是会想起来去看看,但每次去总是找不到昔日的感觉,满满一屏幕的文章里似乎也找不到可以下箸之处——以至于当我看到莫之然DD的时候,登时有了眼前一亮、看到昔年自己影子的感觉。 是我心境变了,还是外物变了? 很久之后,直到有了自己的主页,不再游荡于各处网站,我还是始终怀念那个时期的清韵书院——其实,也是怀念那个在雨夜负剑而来拜访座上高手的自己,那个怯生生抽出剑来希望得到前辈指点的菜鸟丫头……还有那个一去不复返的黄金时代。 如今在网上的时间越来越少,除了博客,几处论坛都交由板斧打理,只是偶尔过去回贴交流——主要是精力不够,不能再象学生时代那样每日泡在坛子上;而另一个原因,是心境也已经不再相同……而那些人也大抵如此,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纷纷淡出了网络。 江湖儿女江湖老啊……多少鲜衣怒马、春衫轻薄的少年都在岁月里被世事磨去了昔日的光彩,渐渐音讯飘摇而断绝。一路走下来,看过山,看过水,看过山非山看过水非水,我曾经认识了多少同路之人,又曾经有过多少次的歧路分携呢? 山高水长,朱弦一拂余音在,却是当年寂寞心。 所以,珍惜剩下的那些朋友吧。庆幸五六年风雨同路,至今尚未走散。比如璎,比如椴,比如江南和七哥。虽然我们都已经不再频繁出没网络,但现实里的交情还是一直延续了下来。 君子之交淡如水。虽经年不得一晤,也可以相互分担喜怒忧愁。 前几日,椴在电话里和我商量,说新居落成,要在院子前后种花木,让我给一些建议。于是我们隔了千里,就种常春藤还是九重葛,紫薇还是杜鹃,黄杨还是水杉热烈地讨论了很久。我说你种一畦韭菜吧,将来我来了可以夜雨剪春韭,最好再养几只鸡,可以韭菜炒蛋或者杀了下酒吃……说的兴兴头头,好像那些东西一种下去就可以立刻长高,依依水畔,就等着我去拜访新居、把酒山荫谈笑殷殷一般。然而放下话筒,依然各自忙碌,不知相见何日。
江湖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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