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外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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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总希望和屈子吟咏的沧浪之水来一次偶遇。时光流逝,已不清楚哪儿是沧浪,不过我却在苏州邂逅了沧浪之亭。

和友人相约中午相见,我便有得半日之闲拜访沧浪亭。即便去得早,但游客颇多,打马过桥般地随人流进了庭院。声名显赫的沧浪亭是典型的苏州园林建筑,见过了拙政园、狮子林,倒觉得没有什么奇特之处。穿过茂密的竹林,随着听廊的曲折到了一处山石,上有一孤独的亭子,想必就是沧浪亭了。果不其然,小亭刻有“沧浪亭”三字,两旁的柱头上则是一副对联:“清风明月本无价,近山远山皆有情。”是苏舜钦、欧阳修诗句的结合品。当然这园子正是苏舜钦花钱购得,并筑亭名之“沧浪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欧阳修、梅圣俞等大家经常造访,加之主人的名望,沧浪亭就名气大增了。

闲坐亭中,似乎没有什么喜悦感,更没有什么创作灵感,索性走出园去,沧浪画卷便铺设开来,犹如画家作画,由少至多,由淡到浓。在景区的对面找一处位置坐下,初入视野的是和风弱柳,嫩荷游鸭。隔着河流望去,沧浪亭之美就出来了,栈桥、矮墙、密林、高亭,多美的画面,即便有游人如织,也丝毫不影响它渲染出的闲适宁静之美。大清才子沈复这样描述到,“亭在土山之巅,循级至亭心,周望极目可数里,炊烟四起,晚霞灿然。”他可铺毯而眠,可烹茶以进,时不时驾一叶扁舟往来于亭下。今人已无法享受沈复那种惬意与美好了,不过能在繁华的都市有如此怡情之境也算得上一种奢侈,而这种奢侈正是我在亭外才感受到的。

幸运的沈复正是住在沧浪亭爱莲居西间壁,难怪后人说沈三白因沧浪亭得人间之乐,沧浪亭因沈三白显风流之姿,或许分不清哪个更幸运,幸运的恐怕还有苏州市民和我等过客吧。正因为沧浪亭的静听风雨,正因为沈复的闲雅心态,成就了“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成就了《浮生六记》。在一书屋巧遇这本经典之作,婉拒友人,躺卧床头,跟随沈复清澈的书香笔迹,才发现看似平常的事与物却是点点滴滴的真幸福,这是一种诗意,更是一种禅意。沧浪亭不时在追述中闪烁,还有他的妻子芸娘——被称为中国文学上最可爱的女人,该书在历史的长河中沉淀下来,成为经典并走向世界,“浮迷”众多,其中就包括林语堂和俞平伯。在我看来,这都是亭外沧浪,更美的风景。

次日,心有所安地与友人谈天说地,像沈复一样珍惜这平淡的美好。没想到的是,友人得知我的行踪后,说:“我也经常路过此地,在亭外远远观望,颇有几分惬意。”事如春梦了无痕,细细品味往事,却总会让你依稀重现,犹如亭外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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