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中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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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镇江中学工作多年,经常与厨工打交道,虽不说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但也彼此熟悉,有了一份家人般的亲切感。

镇中厨工大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有的人厨艺高超,或者说颇有特色。

首先是汪南波师傅。他是宿迁人,一口宿迁话,身材高大,浓眉大眼,负责蒸饭、烧粥。镇中文革前有二十四个班级,一千多名师生。除少数人回家吃饭外,大多在校用餐。每个班级一个蒸笼,木制,1.5米见方。学生和教师自己淘米、放水,将饭盒放入笼内,由每个班级的值日生抬到食堂,再由汪师傅和其他厨工抬到大蒸锅上。蒸好后由厨工再抬下来,放在厨房。上午第四节下课前,各班的值日生抬回放在自己教室的门口,由学生自己取饭盒。中午抬蒸笼成了镇中的特色一景。

镇中食堂的蒸锅,特别高大。上蒸笼要跨三个台阶,同时还要将蒸笼一个个摞起来。我记得因为蒸饭的人多,有20多个蒸笼,所以有两个大蒸锅,每个蒸锅上面摞的蒸笼有一人多高。单就是将蒸笼抬上抬下,这就是一个很重的体力活,更何况长年累月做这件事情,汪师傅一干就是几十年。

寒暑假厨房得有人值班。我因为家中姐姐都已出嫁,只有母亲一人。她年岁已高,平时勉强自理,而且居住面积小,我回家找个睡觉的地方都困难。所以,我假期大多在学校度过。我发现汪师傅假期值班的天数较多,除了蒸饭、煮粥,有时还要烧菜,供应住校的家属及单身教师。

我有一个怪毛病,就是用大号的铝饭盒,一次可以蒸八两米饭。中午吃一半,留一半晚上吃。汪师傅了解了我这个怪癖,每天午后将我的饭盒放入蒸笼,到晚餐时帮我取出。因温度极高,他总是拿块抹布,从高高的木笼中把饭盒取出来。我有时不好意思麻烦他,自己去取,他总是不让。有时,我做班主任找学生谈话,过了晚餐的时间,其他厨工都已下班,唯有汪师傅还在等我,这令我十分感动。尽管发生这样的事情很少,但我印象极深。为了这份深情,我离开镇中之后,特地买了点小礼物去看望他,以表达我对他的感激之情。他呢,知恩图报,到城上问人,找到我家,送上他家乡的玉米、金针菜。

汪师傅的绝活是烧玉米粥。镇中寄宿生对玉米粥绝不陌生。每天早晨,盛玉米粥的木桶就放在餐桌上,学生自己盛。另外每人有两个馒头。我1959年暑假,在镇江中学参加高考。第一次吃到了木桶玉米粥,另有油条,馒头,觉得特别有味道。这粥还带点木桶的香气。后来才知道,这是汪师傅把家乡的味道带到了镇中。

汪师傅不仅对我好,对其他的老师学生也是一样热情。许多镇中的毕业生,对这位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口宿迁话的师傅印象深刻。有些学生来拜访我,谈到学校生活,经常提到他。他也能记住许多学生的名字。

再说张德海师傅。他烧的菜是色香味俱全,很受欢迎。当时镇中教工食堂,不仅供应本校的教职员工,还有外单位的人来搭伙。例如七里甸小学的老师就在镇中就餐。张师傅在教工食堂烧菜,最拿手的是回锅肉、杂烩等。每年寒假之前的教师大会餐——将一年的伙食结余用完,可能还有些行政补贴。这时可以享受到张师傅高超的厨艺,如平时很少吃到的蛋松、烩蛋白等。

江金山师傅,丹徒人,精明能干,说话很快,做事利索。他是“白案”师傅,也就是做面食的师傅。镇中每天早晨供应的馒头大多出自他手。这对他来说,可是小菜一碟,有点屈才了。他做的包子,皮薄馅多,十分可口。我记得,1963年8月17日,我到镇江中学报到,当天晚上就吃了三个菜包子,十分解馋。

镇中的厨工,还是学校急需的“突击队”。记得1972年夏天发大水,十里长山山洪暴发。附近的农民,因为自家的菜地被淹了,推倒了镇中的围墙,让洪水借道,奔赴长江。洪水将校园化为一片泽国。我住的A字房也进水了,水漫到了床面。放在仓库里的几十包水泥,也泡了汤。眼看这些水泥就要凝固、报废,学校领导十分焦急,等下午洪水退去以后,组织厨工连夜突击,挑灯夜战,将这几十包水泥,铺成了一条水泥大道。

镇中的厨工,默默地为师生服务,让大家吃得卫生、健康、有营养,为这所百年老校增了光添了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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