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划痕·记忆
时间如海,记忆如沙滩,海水将一枚枚贝壳送到沙滩上,又收回她那浩渺的胸怀。
时间如风,记忆如巨岩,风将巨岩刻划得千疮百孔,又用多情的手把那些痕迹抚平。
然而,总有几枚贝壳,在亘古的海滩上鸣响着历史的悲风,总有几笔划痕,在诉说着记忆的不朽。
惶恐滩头,零丁洋里,涛声依旧。叹息不再。然而,时间只侵蚀了一个人的物质存在,却无法风化那煌煌诗句中的记忆,谁能忘记文天祥的辛苦遭逢,干戈寥落?谁又能忘记那个闷热的雨夜,矮小的地牢中挥笔走龙蛇的高大身躯?“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他正是借天地正气哺育自己,“睨柱吞赢,回懿走旗”,用一颗丹心书写青史,翻开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页。每一个人都会从记忆深处被这个踏过七百六十年的生命所震撼,时间或许会淡褪了文字,磨损了书卷,却无法抹去那一片回忆。
翻开《史记》,看秦王一统天下,项王自刎乌江,廉颇负荆请罪,屈子怀石投江……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从眼前浮现,那些故事也仿佛是昨天刚刚发生。时间只能销毁一本又一本《史记》的版本,却永远风化不了那宏伟的气魄,机敏的谈吐,磊落的人格。司马迁在《报任安书》中写道,自己的梦想就是这本书能传之后世,绽放其应有的光辉。而今,他的梦想已然实现。时间风化掉了那些卑俗的记忆,却让一位史官的不朽愈发凸现。
时间或许会让历史蒙上尘埃,但却不会风化那些鲜活的记忆。王选,一位柔弱女子,拂去那一层尘埃,只为还原历史真相,让记忆苏醒。奔走二十年,耗尽全部家当,她一如既往地搜集材料,寻访证人。因为她相信,时间不会使记忆风化,良知会让记忆永存。她与身后数十位白发苍苍的原告,构建出一段黑白分明的历史记忆,而在海的对面,眉毛已发白的日本律师尾山宏也用他的努力,为我们开启那段记忆。在滚滚时间之河中,王选和尾山宏共同为我们守护那段记忆,时间永不能将其风化。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没有人能阻止时间的脚步,然而,时间不会风化一切。漫步岁月,采撷几枚朴拙的贝壳,抚摸那巨岩上的斑斑伤痕,便是在回味那没有被时间风化的记忆。故乡,我永远的梦
一日,偶读到作家莫怀威的一句话,“云海落日飘忽柔曼,美国的落日眨眼就落下,而只有故乡的落日才最能打动人的心。”是呀!只有故乡的落日才是最能打动人的心啊!为了求学,我踏上了离家的路,但是故乡的记忆却并未随时间而消褪,反而越来越清晰了。
正如一句诗所说“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身在外地,每当我仰望那轮明月,便想起我的故乡。我的故乡在鲁西南平原上,那里总有似乎望不到头的麦田。清晨,一声一声的鸡啼回荡在我的小村里;傍晚,一丝一丝的袅袅炊烟无限柔情地笼罩着它。故乡的记忆好似一个水坝,开一个小口也能决堤。如今,当我站在故乡之外,站在童年之外,我依然发现自己的身影依然飘荡在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上。
就算时间是杀手,除掉我脑中封存的知识,它也永远不能夺走故乡的记忆。我依然记得村口的小河,弯弯曲曲载着我对亲人的思念;我依然记得父亲种的那棵歪脖子树,挂着儿时五彩斑斓的梦想;我依然记得村东边那口井,黑黑的井口装载着我的不安。时间能使绿叶枯萎,能使容颜衰老,能使沧海变桑田,但它却风化不了我对故乡的无限回忆。
故乡,我永远的梦。如果我是失根的兰花,飞舞的秋蓬,那故乡的记忆就是我重归大地的力量。时间会使水变成汽,但它不能阻止汽凝成水,重回大地。当雨点骄傲地对大地说:“我是你千万次放逐又千万次唤回的孩子。”时间只能叹息,因为在对故乡的记忆面前,它无能为力。时间不会风化人们对故乡的记忆,不然怎会有“家在梦中何日到,春来江上几人还”的郁郁低吟?不然怎会有“不知何处吹杨柳,一夜征人尽望乡”的痴痴哀怨?不然怎么有“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日照我还”的期盼?不然怎会有“还顾望故乡,长路漫浩浩”的惆怅?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乡。故乡的记忆会因我们的年迈而愈加清晰。
胡马依北风,狐死必首丘。一枝一叶总关情,情到深处忆故乡。故乡,装载着我们的梦。即使树高千丈,叶落必将归根:即使时间流逝,故乡的记忆也永远不会风化,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