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地津津有味谈论“今科状元”的时候,江苏省却一反常态,取消了今年高考状元排名,排在全省前100名的考生在分数条上不显示位次。通过名次“隐身”即便是考全省第一名的也不知道自己就是“状元”。
许久以来,每逢高考季节,各地的状元都会成为当地媒体热烈炒作的对象,人们追逐的热情不亚于对待“快男超女”。此番“高考无状元”的试水,是冷静对待一纸考分的好开端。
罢演“高考状元剧”蕴含深意
赵 勇
在很多人眼里,一场没有了状元的高考,就等于一部没有高潮的电影,乏味得很。但高考终究不是电影,高分考生也没有戴上状元帽取悦观众的义务。他们需要的,或许只是成绩揭晓之后的宁静。往年高考状元被舆论搞得不胜其烦的事情,我们已经见得太多。
取消高考状元排名,单独告知名次,对考生和家长来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尊重。往大了说,取消高考状元排名,当然也是符合“不炒作分数论”这一教育理念的。
我记得教育部曾经不止一次发文要求各地不要炒作高考状元,不要搞高考状元排名,但似乎收效不大。在舆论强烈的好奇心之下,在学校借高考状元扬名的现实利益之下,“高考状元剧”依然年复一年地演了下来。这次江苏吃了只螃蟹,这个螃蟹吃得好。事实上,新浪的一个调查很能说明问题:在这个调查中,有超过70%的受访网民支持江苏取消高考状元排名,他们认为,高考分数只是学生综合能力的一部分,炒作状元会偏离选拔人才的本意。
我们一直都说,全社会要以平常心对待高考,要对“分数论”保持警惕。这么说来,“高考状元剧”的息演,真是一件值得高兴一番的好事。
当然也会有人很不高兴,尤其是那些憋足了劲想借助高分考生和高考状元大做广告的学校,心里面肯定是空落落的。
但这种失落对教育的平常心和均衡发展,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每年高考过后,一些地方的教育部门总要严禁学校搞高考成绩排名,但学校高考成绩排名仍然愈演愈烈。
现在好了,教育主管部门带头罢演“高考状元剧”,这招釜底抽薪比什么都管用。接下来,如果“高考状元剧”能由教育部门带头坚持罢演下去,“状元情结”和“唯分数论”就有了渐渐拔除的可能。
谁让何川洋成了“快男”
何 林
最近见诸报端最多的“90后”当属何川洋莫属了。这个重庆文科状元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高分庆贺,“更改民族成分”的丑闻一下子就把他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而对于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来说,这几天的经历太过戏剧和突然:先是东窗事发父母革职,再是被他的志愿北京大学取消录取资格,随后港大也在审核后作出不录取决定,而除此之外一场针对于他的大讨论全面展开。可事实上,在重庆“改族”造假的31名学生中,只有石柱县副县长之女和状元何川洋被公开,剩下的29名都讳莫如深。
何川洋自己恐怕也想不到,14岁那年改了民族成分对他未来的人生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赞赏公众的舆论监督,但是谁都不能对一个孩子枉下重罚,甚至对一个家庭重复惩罚。这状元的身份实在太过吸引眼球,就算没有丑闻,也必将是媒体的狂热追捧对象,更不用说还是个“污点”状元。于是,何川洋比“快男”还“快男”,成为一出生活秀的主角。
在这个几乎渴求成功,对荣誉抱有极大势利的现实社会中,媒体的新闻娱乐化倾向愈演愈烈,把报道高考状元的逸闻也当成一场“秀”。有电视台倾力打造状元专题,有报纸深度剖析状元成长史,有杂志做封面专访……
而我想说的是,请放过何川洋和那些拔得头筹的孩子们,还他们一个宁静的假期。江苏今年“隐身”状元的方法,就很好地规避了媒体的热炒。
最后,对于何川洋事件,我还想再说一点。他的分数没有造假,确实是重庆的文科第一名,不能因为他是具有标志性意义的“状元”,就加重对他的惩治。我相信这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和理想的青年,那我们就用人性化的教育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明年再也不会给状元名单了!”
包丽敏
尽管民间屡有声讨,教育部门也承认这些做法弊大于利,但对高考状元的“膜拜仪式”早有它固定因循的模式,每年都会热热闹闹排演一回。很难说清,究竟是媒体引导了公众,还是媒体迎合了公众,最终发酵酿成这种深深植入社会心理的“状元情结”。但有一点可以明确,假如真的没有了状元,那么学校恐怕要失去证明其办学有方的有力论据,不能以此作为招牌吸引生源滚滚;媒体无法再以“状元”二字赚取发行量、收视率和点击量;商家失去了以此为噱头的广告收益;某些干部恐怕也只能从政绩上划去那漂亮的一笔……这样一条利益链,怎能少了“状元”?
“高考状元”———我指的不是那些鲜活而具体的孩子,而是这个符号,已然成了我们这个社会染上的一种瘾。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种瘾并非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因为,我们这个时代的“高考状元”已经不再是才识的象征,而往往只是分数的英雄。
但从几个原本宣布不对外公布第一名考生信息的省市教育部门最终被“破戒”的遭遇来看,这个社会是多么沉溺于这种瘾而无法自拔。
只要分数仍然是这个时代的图腾,仍然是绝大多数求学者的通行证,那么“状元崇拜”毫无疑问还会继续下去。
但无论如何,在今年这个状元季节里,人们看到了少数省市的姿态和努力,尝试一种“假如没有高考状元”的可能。我相信他们也未必以为这样的措施真能奏效,但至少不吝于显示决心,正像广东省教育考试院院长杨开乔在新闻发布会最后强调的:“明年再也不会给(状元名单)了!”
揭榜时,别忘了那些落榜生
裘 德
揭榜时刻,很多人伸长着脖子期待一年一度的“状元秀”,我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因为隔壁人家有一位落榜考生。
他考了300多分,看来本科是铁定上不了了。一天在电梯里遇到,看见这小伙子一脸沮丧,问他是不是没考好,心里不痛快。他说不是,是因为爸妈对他的态度跟考前来了个180度大转弯,考前当个宝,现在是根草,除了恶狠狠地数落几句,就跟他无话可说了。
后来还听见一位邻居对自家上初中的女儿说,可别像5楼的哥哥一样,高考考不好,以后去扫马路。
我听后心往下一沉。一个挺懂事的孩子,平日里看到邻居推着车、提着重物都很热心地上前帮忙,因为一次考试失利就要承受这样的压力吗?媒体上无休止的“状元秀”带给他的只是父母更严厉的责骂:“人家能考580分,你是少了一条胳膊还是只有半边脑子,只考别人一半分数。”
其实,把全国大大小小的地方“状元”加起来也就几百人吧,而全国落榜考生加上此前媒体报道弃考的84万考生,那可是近500万人啊!
在“成王败寇”的既定逻辑中,这些年方18岁上下的落榜生已经被划归到“失败者”的行列,而事实上,他们今后的人生道路还很长很长,这样残酷的划归只会将他们推向社会边缘。我的一位同窗好友就因为当年高考失利,整整20多年不愿出席班级聚会,直到不惑之年才恍悟,高考只是人生中一道多小的门槛哪!
分数本身并没有多大魔力,只是人们一再给它加码,它才耀武扬威起来。在记住一年赛过一年的分时,我们不该忽略了那一个个或高或低的数字背后鲜活的年轻生命,他们才是最重要的,才是我们的未来。国家今后的命运并不只握在每年的百多个“状元”手中,一个完整的、和谐的、蓬勃向上的社会更需要每年数百万落榜生来共同构建,他们是不该被冷落、被抛弃的。
还考生一个属于自己的高考
井姑娘
高考这点事儿,说白了和许多人无关。每年6月份那三天好似阵痛一般,过去也就过去了。除了亲历考场的学生,焦头烂额的学生家长和老师还有高校之外,似乎找不出直接涉及的第四方。可是每每开考之日迫近,媒体造势,兴师动众,把高考装扮成又一次“全民皆兵”。
在泛娱乐化的今天,高考,这原本应是“十年寒窗,今日一搏”的庄严肃穆的考试,转而成了各阶层6月里的“看点”。高考过热了,它已经成为占据各大网络、报刊版面的惹眼砝码。我们渐渐习惯,每一年都有出乎意料的作文,每一年都有或大或小的徇私舞弊。
不知不觉中,高考直接、间接地导演了很多幕让人不明所以的“好戏”。有考生为了零星加分而改变民族成分,有高中为了在考场中争个“状元”的头衔而不让全校第一的学生保送,年年高考零分作文让人翘首以盼,考场内突发事件、雷人事件让人津津乐道。
“戏里戏外”的浮躁还不仅限于对状元的热捧:四川那位用甲骨文、金文写作的考生被一些媒体用“轰动中国”、“古文字达人”的措辞来形容。好好一篇古体诗作文,又被封为“全国最牛”,而当这位考生不怎么漂亮的总分浮现时,人们又一阵唏嘘。
心中默默觉得,或许这些内心尚不成熟的青年需要的只是一次属于他们自己的平静的考试,无需警车开道,无需政府下文保驾,无需师长过分关怀,更无需媒体以娱乐化的姿态从中搅和。
按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提法,大学教育是培养学生“学会生存、学会做人、学会合作、学会学习”。不妨想一想,我们的那些围绕着高考的各种“热”,有几多与此相关?
热捧状元,莫若尊重知识
宁 波
一部《高考1977》,不仅让那个年代的知青观众热泪盈眶,凡是经历过高考的人看过之后也莫不为之深深动容。对千千万万中国人而言,高考是改变命运的一把金钥匙,是青年获得高等教育机会和未来施展才华的敲门砖。
也许这一选才制度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高考的公正性、权威性、严肃性仍受到全社会的公认,以至高考三天举国瞩目,整个社会给予万千考生以父母般的关爱。
撇开一些商家的逐利目的不谈,我们应当看到,人们对“高考状元”的热捧多是因爱而生,其背后是对知识的渴望。
改革开放30余年来,一批批有能力、有知识、有素质的大学毕业生成为社会各界的事业骨干和中坚力量,这种“成功”的表象使得人们对的追逐越发激烈,无形中促成了“状元情结”的加速升温。相比对“大款”、“大腕”等的追捧,对高考状元的关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的进步,但过度热炒,却又背离了对知识的本质渴望。
现如今不少高考状元实则应试教育的产物,由此造成的人格缺陷、知识结构缺陷等,使不少状元日后表现平平,况且高考状元不等于就是今后的行业状元。
因此,在“状元热”逐渐“跑偏”时,江苏高考无官方状元,前100名考生不排名次的举措,显示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选择方式,体现出一种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浓郁氛围,这显然是一种进步。
真希望明年高考过后,“状元热”的喧嚣能够少些、再少些。须知,高考只是人生的一个小小门槛,跨过这个门槛可以走得更远,但另辟蹊径同样可以走出无限风光。
谨慎对待数字崇拜
江莘
每年高考尘埃落定,各式各样的榜单便新鲜出炉,尤其是“状元榜”,星光璀璨,夺人耳目,成为人们饭后茶余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状元现象”背后的集体心态颇值得玩味。媒体忙碌奔波于采写报道;聚光灯下新晋状元们疲于应付。成功历程和经验恳谈,一个接一个见诸报端、广播和网络,后来者则从中汲取力量和启示,寻找可资效仿的适合途径。学校即便不对外大张旗鼓,捷报却已传遍校园每个角落。由此,学校的教育质量和家长的教学期待仿佛注入了新活力。这些的基础都来自那金灿灿的“分”。
当然,热闹场面下从不缺乏冷静和理智的头脑。有的省份决定使高考状元“匿名化”,降降温的做法引来一片赞许。讽刺的是,这份榜单最终还是浮出水面,反倒映衬出“数字崇拜”所带来不可遏制的好奇和渴求的惯性。也许大多数人,不过是想一睹翻新的“百晓生兵器谱”排行,而“数字”崇拜本也无可厚非,只是当这种崇拜与成功画上了等号,并建立起某种依靠数字来进行解释的逻辑,甚至成功背后其他种种努力或挫折,也大多都是指向这个目的的手段时,新的“神话”就形成了。
有意思的是,“状元”背后的数字崇拜观念又推动衍生了部分产业和商品,有的甚至八竿子打不着,然而一旦贴上“状元”标签,似乎就有了名满天下的种种可能。事实上,就数字而言,“状元”毕竟是凤毛麟角,而成功的途径和标准并非是单一或的,因此我们是否得做些对“数字崇拜”必要的反思,有时还不应忽视崇拜所赋予“数字”的生产能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