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珍藏着一把红木算盘,算珠和算框都是枣红色的,四角用铜片箍住。这个算盘是母亲的心爱之物,也是我家的传家之宝。
早年,母亲读过几年小学,除了写得一手好字外,还打得一手好算盘。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一直是生产队会计,家里经常放着一把算盘,一年到头响个不停。我经常看到她在煤油灯下拿着本子,然后在算盘上敲敲打打“叭叭”作响。无论多复杂的账目,母亲都一笔笔地记账、过账,手中那把算盘,加减乘除尽可,手指上下舞动,珠子噼里啪啦地响着,如同弹拨琴弦,看得人眼花缭乱。而账册上的一排排、一列列项目计算得毫厘不差,既没有给别人少算,更没有给自家多算。所以,她常常自豪地说:“我的算盘,打出来的都是明白账。”
每到年终岁尾,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候,她不只要算本队的账,还不时地有邻近生产队邀请她去帮忙核算账目,更有甚者,亲自拿着账本找上门来,请她帮忙打理账目,记入划出。多少个寒风呼啸的冬夜,我们都蜷缩在被窝里,而母亲却还在煤油灯下聚精会神打算盘的情景,是我一生中永远抹不掉的怀念。
那时,我还不懂什么账本,也不知道母亲在做什么工作,只是渐渐地,我也开始对算盘感兴趣了,也学着母亲的模样,用手指打响算盘。母亲见我对算盘爱不释手,就教我算算术、打算盘。“一上一,二上二,一下五除四,四去六进一……”她边念口诀边给我演示,从“三遍九”开始,我学会后,她又教我打“九遍九”……学习间隙,母亲给我出了一则谜语:“弟兄七人同模样,大哥二哥在外乡。五弟心想合一处,中间隔着一堵墙。”我想了半天猜不出,母亲轻轻拨弄一下桌上的算盘,我顿时明白了,原来谜底是算盘啊。
在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学校开始学习珠算。我背着母亲的算盘和小伙伴们上学,大家你追我赶,身上背着的算盘发出悦耳的声响。数学课上,老师用大算盘,我们用小算盘,满教室里全是打算盘的声音。
由于母亲曾教过简单的加减运算,我学起来一点都不费力,每次算术考试我总能得满分。那时候在我眼中,不论多么复杂的计算题,都能用算盘算出来。学习珠算以后,我打算盘不仅速度快,而且结果也精准,有时,母亲还会让我在放学后帮她记账。看着我“噼里啪啦”有模有样地打着算盘,母亲常常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算盘一响,黄金万两。”我们家里若是要算什么账,也是由母亲来完成。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那时候的物质生活虽然匮乏,可有着母亲的这把算盘,精明的她总能把一家人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每天晚上,父亲和母亲都会坐一起,将那些小圆鼓似的算珠拨来拨去,计算着家里的各项支出与收入,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微笑。算珠在母亲轻快地拨动中如跳动的音符,演绎出一曲曲动听的乐曲,弹奏着人生的酸甜苦辣。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如今,算盘早已被电子计算器替代而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我永远不会忘记与这把红木算盘相关的那些往事、那份情感。在我心中,这把算盘不仅实实在在地见证了社会的发展进步,也记录了我人生的经历和成长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