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生活在农村,孩童时代的我一直享受着农村土炕的温暖,那个岁月让我难忘。
乡村建造一个土炕,首先要做结实的大方土坯。土炕的土坯一定要粘土,用水泡透,和拌长麦秸,为了均匀,大人们往往赤脚高挽裤子,在泥巴里来回踩踏,让麦秸和泥土充分均匀,这是我们最喜欢围观的。看着笑着,蹦着跳着,来回恳请大人,但是,大人总是不让我们脱鞋踩一下。和好泥巴,然后在平地上放好正方形木模子,撒一层短小的麦秸或麦糠,然后将泥倒入模子再抹平整,晾晒微干,便用圆平底石锤锤打表面,用砖块锤四角,这样更结实。风干些许,便搬起直立,进一步晾晒。那遮挡形成的小方格就是一个个“小屋”,我们小孩最喜欢躲在里面,我们就喜欢玩那样的小家家。
冬天傍晚时分,牛羊归圈,鸟鸡入窝。这个时候,家家点着了柴火开始烧炕,青烟从屋顶袅袅升起,缭绕乡村,静谧的村庄显得格外舒适安详。大土炕上铺着粗布格子单子,拉开粗布红色被子,热乎乎的土炕格外暖和。煤油灯下,母亲纳着鞋底,我躺在被窝里看小人书。
那个时候,烧炕的柴火也是十分断缺的。所以,暑假的时候,也去割茂盛的蒿草,晒干堆起来,冬天补充柴禾。玉米杆也不能直接烧炕,玉米杆粉碎后还要喂猪,剩下的先是让羊啃吃,吃过的秸秆才用来烧炕。因此,柴禾就格外紧张,从秋末开始,便经常去扫落叶,去田野捡拾冲集在一起的棉花壳、叶、细枝,如此这般,柴禾往往还是不够,无奈的时候,就悄悄去生产队秸秆堆偷撕一筐麦秸。下雪的日子,有热乎乎的土炕,实在是一种幸福。
那个时候在乡初中上学,学校是木板通铺,上面铺着麦秸,然而,睡的时候,特别冰冷,起床铃响了,却不想起来。睡在床上,就嚷着礼拜几了,盼望着周末回家睡热炕。回家的时候,出了校门,着急的时候就小跑起来,那个时候,根本没自行车,来回都是步行。回到家里,脱掉鞋,爬上土炕,双手先塞进热被窝,暖着手和母亲说话,母亲的笑容,也和热土炕一样温暖。
之后上高中,上师范,成家立业,也都睡床板。母亲随父亲住进了县城,老家的土炕成了温暖的记忆,还好,每年春节,去乡下岳母家拜年,老岳母便烧热土炕,我们便都争着脱鞋上炕,将脚腿伸进热乎乎的被窝,边说笑,边看电视,那个土炕,让我们享受到了春节格外的暖意,十分开心幸福。
老母亲已经八十岁了,身体硬朗,有时回到老家,老邻居家依旧是大土炕,高兴的母亲执意要睡一晚土热炕,那晚,我和母亲及邻居阿姨等六个人睡在那个大土炕上,温暖的土炕,老式家具,让我们似乎回到了从前的时光,母亲高兴的笑容,绽放出记忆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