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布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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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贤者无忧

  母亲就要过76岁生日了,我和爱人给母亲买了一双软皮鞋。母亲见到我们到来,非常高兴,赶紧接过我们给她买的礼物。口里不断的埋怨我们:“你们又去花钱买鞋给我穿,我的鞋还没有穿烂,年轻人要注意节约,你们用钱的地方还多。”埋怨归埋怨,母亲还是拿出那双鞋穿在脚上,夸我们买得合适、合脚。母亲说:“现在的鞋子还是没有以前我自己做的布鞋穿得舒服。”这时,勾起了我对母亲辛苦给我们弟兄做布鞋的情景的回忆。

  母亲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农村妇女,生下我们弟兄四个,辛勤地养育我们,让我们吃饱穿暖。由于爷爷奶奶去世早,家里所有的活儿都是父母承担。父亲辛勤的耕作,收获粮食,让我们吃饱饭。母亲就用那双巧手给我们做衣、做鞋。母亲晚上忙完家务后,点上煤油灯,在那昏暗的灯光下,一针针一线线给我们做鞋子。几十年过去了,现在想起,这份温馨仿佛就在昨天。

  我还记得,要做布鞋,首先做的是做布壳子。农闲时节的好天气里,母亲先熬好一小锅浆糊,找出破得不能再穿的旧衣服、铺盖单、被子芯,用剪刀裁成一片一片。再将一块块边角料儿叠加起来,接着取下门板,用两条高板凳架住门板,糊在上面铺平、铺匀,一层浆糊一层布,啪啪地拍着桌面,把四五层旧布拍得紧紧实实地粘在一起。太阳足,半天的工夫就晒干了。等晒干后揭下来就成了布壳子。此时,母亲已经累得汗流浃背了。

  接下来,母亲从红箱子里面的书里取出大小不一的鞋样纸。有父亲的,有我的,有弟弟的。母亲按照这些大大小小的鞋样,拿出一把大剪刀依照鞋样剪下来。剪好后,母亲先把鞋底边缝好,然后,开始制作鞋面,鞋面一般都是用新布料,里面用旧衣服做内衬,高档的鞋子才用的是灯芯绒面料。为了节约布料,以前的鞋子一般都是上面漏空,布料只包围脚的四周,后来才有了松紧带的布鞋。

  年初,母亲就在地里种上槟麻,晒干后做麻绳用。母亲从里屋搬来纺车,将散乱的槟麻条在纺车上编成麻绳,做鞋底用。纺车是是个细致活,母亲一手摇车一手牵着麻绳,汇集成一个个麻绳球。汗水从母亲的脸颊流下,滴在我们的心里。

  准备得差不多了,母亲取出父亲用竹子编成的针线筐。做鞋子的工具都在里面,锥子、顶针、缝衣针和各种颜色的线卷。母亲坐在屋檐下,阳光穿过瓦缝子照在母亲美丽的脸上。母亲聚精会神地用锥子在鞋底上钻出一个小孔,把针从小孔中穿过去,再用顶针一顶,翻过鞋底,捏住针将麻绳拽出,直到再也拽不动。这时母亲就将麻绳在手上挽两三圈,用力将麻绳拽紧。麻绳磨毛了,她就用嘴唇泯一下。针扎涩了,她就在前额的头发中逛一下,再钝了,就用磨刀石把针磨尖。纳鞋底是一个技巧中带着力气活,往往纳一会鞋底,脸上就会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纳鞋底的针时常刺破母亲的手,白色的鞋底上不时粘有母亲的鲜血,与母亲的汗水融合在鞋底上......

  做一双鞋一般需要半个月时间。布鞋做好后,母亲把我叫到跟前,亲自给我穿上崭新的布鞋。看到母亲做布鞋不容易,新鞋都舍不得穿,一般都要等到天气冷了才穿上。平日里,我就赤脚。母亲就骂我,怕地上的荆棘刺穿我们的小脚,强行要求穿上。母亲说:“小娃娃脚嫩,鞋穿烂了,我又给你做。”

  就这样母亲一针一线的给我做布鞋,年复一年。每年基本上要做两双。冬日还要在鞋面里加上棉花,做成棉鞋,我们叫它“鸡婆鞋”,穿着非常暖和。母亲做的鞋非常合脚好看、耐穿。有时还要在鞋上做点花样,让同村的小伙伴羡慕得很。母亲说:“国林娃,你要好好读书,等家里有钱了,给你买鞋子穿,考起了学就可以穿皮鞋了”。

  穿着母亲做的布鞋,牢记母亲的教诲,我努力学习。1979年,我考上了中专。母亲熬更受夜给我做了两双布鞋,走时塞在我的包里,我泪眼朦胧。校园里,其他同学都穿着胶鞋或者买来的运动鞋,而我就穿母亲做的布鞋。城里的同学嘲笑我,说我土气,我却不以为然,并很自豪的告诉他们,这是我母亲亲手做的。

  后来,经济条件慢慢好起来了,也就不做布鞋了。但是母亲的针线、钻针、顶针等做鞋工具都还保存在那老屋的红柜子里面。母亲回老家就要拿出来看看,幸福的回忆写在母亲长满皱纹的脸上。

  看到如今的母亲手上布满双茧,额头上布满皱纹,满头的银发,明白了布鞋多么来之不易,感叹母亲养育我们的艰辛。一双双布鞋凝聚了母亲多少精力和汗水,熬坏了母亲曾经明亮的眼睛,花白了母亲多少的头发。

  如今穿着皮鞋的我,却时常想起母亲在煤油灯下辛苦给我做的布鞋。穿着母亲做的布鞋,走过了几十年的人生之路,趟过了多少生活的坎坷。一路走来,满满的都是温暖和幸福与我相随。

  二〇一六年七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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