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
清明节的早上,雾浓云低,细雨霏霏,天气清冷。人们或独行,或三五成群,或合家结伴而行去祭祖。我拖着病体慢行在泥泞的山道上。山道旁杂草间已露出翠绿的草芽儿。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衫,这雨水正如我对已故父母思念的汪汪泪水。
风雨中,我来到父母的墓前。父母坟周围的柏树已经返青,着上了翠绿的戎装,显露出勃勃生机。我跪在父母的坟前,摆好了贡品,点燃纸钱。纸钱燃烧时升起的火苗和青烟模糊了我的视线。
朦胧中,我仿佛看到父亲、母亲的身影。在温暖的春天里,父亲带着社员们犁地、播种;在炎热的夏季里,父亲带着社员们在为生产队的庄稼除草、施肥、收麦;在晚秋时节,父亲领着社员们收割庄稼;在寒冷的冬天,父亲率领社员们顶风冒雪,大搞农田基建会战。经过连年冬天的会战,村里的坡地变成了层层的梯田,原来深深的山沟变成可平坦的坝地,从前狭窄的小道变成了可以通车的大路。父亲是个实干家。他做生产队长二十多年,在他的领导下,村里的生产环境得到了根本地改善,村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有效地提高。这一切,无不浸透着父亲的心血。
实行生产责任制五年后,父亲辞去了生产队长职务。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父亲做出了一生中最英明的决定——贷款一千元买了五十只羊,开始了养羊生涯。父亲的运气不错,随后两年羊的总数超过了百只,而且羊的价格一路飙升,父亲养羊了赚钱。养了几年羊,家里的经济状况得到了改善。进入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父亲又栽植了三百多棵苹果树,几十棵梨树,还种植了几十棵桃树。后来,到羊价下滑时,父亲卖掉了羊,开始专心抚养苹果树。
经过父亲的悉心照料,果树挂果。每年春季的时候,果园里果花飘香,梨花洁白,桃花粉艳;到了盛夏,硕大的桃子显露出红色的脸蛋,吸引着过往的行人;到了秋季,色泽鲜艳的苹果和金黄色的梨子挂满枝头。看着挂满枝头的果实,父亲的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由于苹果价格逐年上升,几年下来,我家的经济状况有了明显的改变。
一九九九年十月的一天,正当满树苹果成熟的时候,父亲下午还在果园里看护果园。可是那天晚上,父亲突发脑溢血,两天后,父亲便离我们而去。
父亲辛苦了一辈子,在我们姊妹七人的日子刚有好转的时候,他便撒手西去。他的离去给我们留下了极大的悲痛和遗憾。
母亲为了养育我们姊妹七人长大成人,吃了常人所没吃过的苦,受了常人所没受过得罪。
母亲生于战乱,其少年时代是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度过的。在那个年代,由于外爷身在部队,母亲随外婆辗转于陕北各地。中央撤离延安后,外爷留于延安从政,母亲才与家人安顿下来,结束了动荡的生活。
解放后,母亲在延安城内上小学。困难时期,为养活家人,外爷放弃了工作,携家人一起迁居乡下。从此,母亲被迫弃学,与父亲结婚,时年仅十八岁。
母亲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她为人耿直,心地善良,勤俭持家,与邻友善,教子严格,教我等诚实为人,凭心做事。
在生产队时,母亲不仅要上山劳动,而且还要忙于家务。由于那时家里经济拮据,为贴补家用,在劳动的空隙,别人都休息时,母亲还抽空挖甘草,采草药,卖点零花钱;为了养猪,母亲在劳动空隙,还得挖苦菜,打猪草,每天下工回来都不会空着手。
为了让我们能吃得饱,母亲经常省吃节用,宁可自己饿肚子。在最困难的时候,家里粮食短缺,母亲有时候蒸两种窝窝头,一种是糠窝窝,一种是玉米窝窝。母亲和父亲吃糠窝窝,让我们吃玉米窝窝。那时,偶尔有吃肉的时候,父母的碗里几乎全是酸白菜,而他们把肉尽可能地留给我们。为了给我们改善生活,在春秋的雨天,母亲冒着寒风冷雨捡地软,给我们蒸包子吃。
为了让我们能穿得暖,母亲尽可能地给我们这些孩子每年缝制新衣服,而给自己则穿拆洗过的旧衣服。
母亲虽为一介农民,但她非常重视知识。为了让我们姊妹七人上学,母亲历了尽艰辛。当我考上大学时,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
母亲品德高尚,首推博爱。无论远近亲疏之人,她全都庇养照料。她慈祥而富于同情之心,她感动了众多之人。她的关爱所到之处,其本质就是真诚。她不存有半点欺人之心,天性严洁端正,无丝毫之虚伪。她亲手操办之事,皆有条有理。她头脑精确缜密,处事合乎情理,五德鲜明。母亲的盛德如同春日之朝晖与云霞照耀着我们。
母亲,因患胃癌不治,于2015年11月8日驾鹤西去,享年七十五岁。
父母双亲驾鹤去,我等有话与谁诉?我们只有尽情地工作,以精卫填海之雄心回报父母亲之厚恩。父母亲之躯虽然不存,但他们的灵魂宛如坟地周围青翠的柏树万古常青!
突然,我的一个手指被火烧了一下,这时我才醒悟过来。此时,纸几乎烧尽了。我给父母敬了酒,然后磕头起身。起来后,我才发现我的衣服已经全湿透了。
雨越下越大,我便依依不舍地离开父母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