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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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村西南方向,有一条奔向武河对岸的小路,在接近武河东侧防洪堤的地方,小路南侧,有一片坟头,我们都叫它坏蛋林。  据说,坏蛋林曾是旧社会人迹不至的地方,是弃扔早逝或者忌讳进祖坟者的乱坟岗。解放后,人民当家做主,一些曾经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人,或者是犯过事的人去世,是不允许埋到集中规划的公墓林里的,他们只能被子女低调地埋在这片乱坟岗里。由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们村有几个反、坏人员葬在了这里,久之,这里便被人们称为了坏蛋林。  奔向武河西岸的小路超过坏蛋林后,就分出一条岔道奔向2公里外大唐庄村,沿途树木遮天蔽日,也有不少普通人家的坟头,行人也很少。坏蛋林所在地是砂礓土,贫瘠,不长庄稼,就连杂草生长得也没有“劲”,只有不少的枸杞,构树,杂乱地生长着。按照堪舆风水学的说法,这里属于“十贱”“十不葬”之地,坏蛋们只能葬在这里了。路过坏蛋林的人们一般是小跑通过,胆小的人是不敢晚上路过这里的。  在坏蛋林旁边的土堆上,每年农闲时间来武河岸边训练的民兵们会在这里专门吃一顿“忆苦思甜饭”,那场面也是很有特色的:开饭之前,先听忆苦报告,要请苦大仇深的人现身说法,说旧社会怎么穷,怎么受地主老财的压迫剥削,怎么牛马不如,怎么饥饿难挡。吃的时候,班团干部、积极分子要带头示范。越难吃,越得强撑着往下咽。时任大唐庄管理区书记的杨焕祥、主任孙维忠经常在饭前讲展现美好未来的话,如“猪肉熬白菜”、“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耕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苹果碰了头”等,至今还时不时在老人们之间谈起,当时,人们认为领导的话很难实现。  多年以来,人们口口相传了不少有关坏蛋林的离奇故事。  据说一个卖酒的货郎,在遛乡一天后,在繁星满天时,挑着酒篓回家去。当他走到坏蛋林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酒篓在无端地打转,还很重,还有酒端子被翻动的声音,甚至他的腿也被无形的力量往后拽。货郎走街串巷多年,经多识广,走在这样一个要地,他是明白遇到了什么。  “各位仙家。”酒货郎客气地说,“我今天生意好,酒篓里没酒了,求你们放我回家,明天一定送酒来。”酒货郎说过这些后,他感到担子轻了许多,周围也安静了。第二天,深谙世事的酒货郎前去烧了黄表纸,虔诚地浇了几斤酒,而自那以后,他从不再走坏蛋林。可是,他的经历却被人们熟记,越传越神乎,越传越精彩。  在坏蛋林还发生过一个鬼迷路的故事。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傍晚,一个穿着蓑衣的赶路人因有急事需要路过坏蛋林,可是,在他眼前,本来崎岖的小路竟然变得明亮平坦了。赶路人心里明白这事不正常,为了不被引入歧途,聪明的他假装摔倒在地,用蓑衣紧紧裹着蜷缩的身体。他感到有很多叽叽喳喳的声音围着他,说要抬走他,他明白遇到了要弄死他的小鬼了。他吓得赶紧用手抱住身子下的一个石头墩子,任凭小鬼怎么推怎么扯,他就是不撒手。小鬼们急了,商量着怎么处置他。  “我们烧死他吧!”  可是在阴雨天气里却点不着火,于是,小鬼们改用粘泥涂在蓑衣外边。赶路人清楚地听到小鬼们的谈话,也感到了小鬼们向他蓑衣上涂抹的动作,整整的一个晚上。直到一声鸡啼,小鬼们霎时销声匿迹了。但是行路人不敢露头,直到太阳老高,下地劳动的人们发现了一个泥团,揭开满是泥团的蓑衣,才使行路人获救。  听说坏蛋林里的小鬼也并不是都祸害人。有一个早起赶集卖韭菜的老头,路过一个小“早集”,看到这里人影绰绰很是热闹,买卖井然有序,于是他就放下担子,吆喝起来……经过讨价还价,老头很快卖完了韭菜,他看看天还没有亮,于是就靠着集市边上一个台阶睡着了……天亮了,老头醒来伸了个懒腰,猛然发现:自己正待在坏蛋林里,那个台阶就是一个青石墓碑,每个坟头下都有一束韭菜,攥在手里的“钱”都变成了纸钱……  1979年1月11日,**中央作出《关于地主、富农分子摘帽问题和地、富子女成分问题的决定》后,改革开放的春风为坏蛋林带来了福音:在清明节前,都被子女搬走了,都搬到了各自的“大家庭”里,公墓林里便拥挤了许多。  后来,在距坏蛋林不远处,建成了一座砖窑,来来往往的拖拉机运料运砖,逐渐把坏蛋林旧址压成了平面。到1994年春天,一条村级公路路过此处连接了大唐庄村,坏蛋林自此就没有了任何标志。现在只有在村民的口里,还会时不时说起坏蛋林的,毕竟,那是一个烙在人们心里的一个具有时代特色的地标。

  【编者按】:一段难以忘怀的特殊历史,生出许多奇怪的故事,但愿阳光在前,生活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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