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小明 又到五一,草莓红了,我却怎么也吃不到过去那么甜的草莓。 我买过“大地草莓”,也买过“牛奶草莓”,也像姐当年那样,仔细冲洗好几遍,然后摆在盘里,放些白糖。在一个人的晚上,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到最小,便倚在沙发上,从盘子里取一颗娇红的果子,细细品尝,想吃出姐给的那种甜味,想吃出我最喜欢的味道。任我再怎么咀嚼,品咂,怎么没有当年的甜蜜了。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悲伤的泪水夺眶而出,把草莓仅有的一点滋味也冲刷得无影无踪…… 姐姐大我一轮,从我记事起,她就到市里参加工作了。由于交通不便,一年也难得回几次家。但姐姐的关心却从未间断过,姐姐是家里脾气最好的孩子,没有人见过姐姐生气,白皙红润的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的笑容。姐姐爱干净,每次回家总要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姐姐说话不多,干活利索,只要她能想到的都要替我们做好,姐姐的解释就是:“当大的就应该照顾好弟弟妹妹。”我们习惯了姐姐照顾,直至我都做了老师,隔几日不见,还要从县城到200里外的市里去看姐姐。 五一假期,曾经是我最盼的时节。报了自考之后的我,总在这个假期前后,去邯郸市里参加考试。因结婚、怀孕,一度想放弃考试。一次闲聊中跟姐姐透露了这个想法,没想到姐姐反应很强烈:“不行,既然选择了就得坚持!年纪轻轻的不多学点东西可不行。”我似乎捕捉到了姐姐脸上少有的后悔。姐姐上学没赶上好时候,文革时期的她,虽然成绩不错,却没能坚持读完高中。那时候的农村对女孩子上学不大重视,加上母亲身体不好,家里缺人手,姐姐责无旁贷地选择了照顾我们,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校门。听母亲说,恢复高考后老师还专门到家里做过母亲的工作,让姐姐拾起课本上学,可是已经参加了工作的大姐,觉得舍不得丢了这份给家庭的补贴,便谢过老师,放弃了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最开始是我自己去邯郸市里看姐姐,后来是带了他,再后来就是一家三口都去,其实后来去城里考试倒成了借口,去吃姐给买的草莓反倒变成必备项了。 五一节去城里看姐姐,出发之前给她打个电话,然后不管什么时间到她家,一盘红的娇艳诱人的草莓,洗得干干净净,拌了白糖搁在茶几上。顾不上和姐多招呼和寒暄,我们进门就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一口气吃完才结束。一盘草莓,一会儿就成了一堆的草莓把儿。满嘴的草莓红,满嘴的草莓甜,我们咂摸着这美味,感觉像当年孙猴子钟情于蟠桃那场景。都说长姐如母,吃完了这一拨,才想起来看姐姐温柔的目光里饱含着的喜悦和欣慰。“快吃吧,草莓熟透了的甜,但不能放。”她总是催促我们吃,可也没见姐姐吃几个。 第二天的早市几点开始的,我们不知道,但是吃早饭的时候,厨房里新买的带盖的小桶装满了新鲜火艳的草莓,那是准备让我们带回家吃的。它们那满身的黑亮的籽也似乎在调皮地告诉我:“我们可是一颗一颗精心挑选来的哦!” 我们吃饭,姐姐就忙着帮我们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叮嘱:“小桶里的草莓,全都是没一点磕碰的,可以放两天再吃。方盒子里的回去就吃,路上也可以吃,洗过了,不能放……”顶多两个小时的路程,仿佛要走几天的行程似的。 “姐,我还要去逛商场,带不了那么多,你给外甥留点,我回去也可以买的。”我有点不以为然。 “我知道,你们仨都爱吃,也就这几天好吃,不经吃,回去自己拌些白糖更甜。”姐姐话不多,但不容推辞。 她一向老实淳朴,从不虚情假意,也不大喜欢那些虚伪的客套。我便缄口不言,听凭她处置。直到一切收拾停当,姐才直起腰,笑了。 看着姐姐慈爱的眼角,又多了几道鱼尾纹,我心里掠过几缕酸涩。唉!有点像妈妈。回到家,姐姐又电话跟踪:“到家了吗?路上草莓吃完了没?桶里的倒一倒,把蹭坏的拣出来,好的放冰箱慢慢吃。我想好了,明年我给你们做草莓酱,那样好存放,可以多带些……” 物质丰富的今天,买草莓不是难事,但姐姐买的草莓特好吃,我们一家都这么认为。“明年草莓红了,我们再去看大姨。”孩子仰着脑袋跟我说。我自然欣喜,因为孩子怎么知道,我要的母爱,过去来自母亲,后来就来自大姐了。 草莓又红了,姐,我却无处找寻,甜滋滋的爱的味道杳然而去。 姐,草莓又红了,草莓酱还没做,你就不能请个假回来看我吗?再给我们买一次那带着朝露的甜蜜,兑现你的“草莓酱”承诺,你怎么失信了? 作•者•简•介 江小明,河北邯郸涉县作协会员,涉县第一实验小学语文老师,喜欢文字和朗诵,作品在征文比赛中多次获奖。 (责任编辑:副主编)
江小明:草莓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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