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黑暗中并肩而行,走在各自的朝圣路上,无法知道是否在走向同一个圣地,因为我们无法向别人甚至向自己说清心中的圣地究竟是怎样的。然而,同样的朝圣热情使我们相信,也许存在着同一个圣地。作为有灵魂的存在物,人的伟大和悲壮尽在于此了。——周国平 《灵魂只能独行》
“你觉得你一天中什么时候,最快乐?”——这是我高中时写在日记本扉页上的一句话,紧跟着这句话的是随手画的一个笑脸。
我看着这句简单的话,思考了很久,我似乎很久没有有过“天天都能感到快乐”的经历了。大部分的时间,我不过是面无表情地回到家,躺在床上,对着网络上奇怪的言论皱眉头,可以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平静与愤怒之间保持距离”,所谓“快乐”就只是抽空哈两口气,然后遗忘,继续呼吸。这就是日常。
但是若要问我,“你最喜欢一天中的什么时候?”,那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我喜欢黄昏。
那是一天中最美丽的时刻,没有旭日初升的耀眼,没有烈日当空的炙热。日落之际,它依旧散发着灿烂的阳光,但却不再抗拒人们的目光,它温和,又阴凉,且平静。
当落日余晖穿过悠长的古巷,当古朴的老屋中飘出阵阵饭香,拐角处的老夫妇背对着阳光坐在门口,放学的孩童在石板路上静静地走着,五洞桥旁的垂钓者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偶然间,一只叫不出品种的鸟掠过了我的头顶,目光不由地追随着它的身影而去,它那被金色阳光晕染的羽毛格外神圣。
我是一个喜欢散步的人,我喜欢身体与灵魂同时在路上的感觉。
站在公园门口的天桥上,眺望着远方的日落,哪怕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建筑及山峰,我仍能看到那抹余晖。若是天气好,顺手拍张照,上传——人活着,得有仪式感,是吧。
也并不是每天的日落都是金色,这也是我喜欢黄昏的另一个原因,它多变,但始终美丽。小时候,曾被窗外粉色的世界所震撼,却一直搞不清原因,只晓得这是在太阳离别之时才会发生的事情。现如今,我依旧不懂原因,但是我也并不想去理解。紫色、红色、蓝色,这是其余时间都不可能见到的世界,我只要知道它会发生就可以了。
当我走在公园里时,我的精神却始终在山的那边。黄昏之所以吸引我,也是因为它的“短暂”。无法长久保留的东西总能引起人们更多的欣赏,昙花如此,黄昏亦是如此。我得始终保持它在我的感受之下,我得好好地享受这每天都会发生的“奇迹”。
走路的时候,不要总是低着头,多看看天空。云作为最接近太阳的存在之一,总能让黄昏的精彩更甚为之。谅我始终不知如何该用文字去描述“云与日落”的艺术感和神圣感,我能赋予文字的只有经历和感情,远远不及大自然的“恢弘壮阔”,通俗的来说,就是你看小荧幕2D电影和看IMAX3D电影的差别。那种只属于自然的“气势”,是我欣赏过的所有作品中都表现不出来的,而黄昏作为一天中所有光芒的沉淀,其淡然的厚重和平和的威严,只有真正去融入了才能深切体会的。
西边的金与东边的紫,告别日落,夜晚在悄然无息中突然来临,太阳伴随着圣歌退场,此时的世界只有属于黑色的寂静。
走在回家的路上,路旁来往的汽车总是闪到我的眼睛,横冲直撞的电瓶车似乎根本等不了红灯的最后三秒,遛狗的路人把狗屎忘在了地砖上,无业游民聚在墙角的烟熏得我恶心。
站在十字路口,把歌单从“散步”切换至“摇滚”,这是我对夜晚的尊重,是对黄昏遗存的尊重。我所告别的黄昏,终究会成为我讨厌的正午。黑夜会保存着我每日的“平静与愤怒”,这是它应该做的。
躺在床上,新的一天,步履不停,新的日升日落。
唯有黄昏,包罗万象,却平易近人,若我非说我喜欢的是“黄昏”,不如说我喜欢的是“带着信仰行走时的孤独感和充实感”。
至于我心中的圣地在哪,我也仍在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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