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恒:记忆深处中的两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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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乡前辈发表了一篇《最忆乡村鸡鸣声》,妻子读了之后,感叹道:“你只会写些风花雪月的歪诗,什么时候也发一篇这样接地气的好文章啊?”,我说:“好啊,他写了鸡,我就写狗,凑个鸡鸣狗吠。” 爱狗的人一生不知要养多少条狗,走进我生活的狗狗也不下十几条。小时候印象最深的是一条忘记了什么样子的小狗。只记得我家母狗生了几条小狗,等到一两个月大的时候,就要舍弃了,那时的狗满街是,都不稀罕,小狗能被收养就算有福了。我家把小狗舍到离村子较远的地方,当我放学后,却发现一只小狗奇迹般守候在门口,见我回来,轻声叫着向我走来。我不忍心,把它暂时抱回家里。然后,又舍了几次,舍到更远的荒郊野外,但它还是自己找了回来。村西一个以前和我家是邻居的二爷正好要条狗,于是就送给了他。那时我读初中了,骑着自行车从村南道上去学校,突然,从棉花地里窜出一条狗,我一惊,再一看,却是旧相识。几十天不见,它稍大了一点,但是更瘦了,而且还有伤,它又是凄惨又是欣喜“汪汪”叫着,似乎还夹杂着埋怨的诉说,它身子扭动着,尾巴摇着,眼睛里满含热切期盼,盼着我能把它带走。但是我得上学,并且不打算再让它回我家。我吓它,它不走,用棍棒赶它,它还是跟着,最后我竟然用灰土撒进它的眼睛里,它痛苦得用爪子扒着眼睛,我狠下心骑上车子愤然离去。再回头,它竟然还在拼命的跟随着,一直跟着上了大路,仍不放弃。我回了几次头,看着它越来越远,最后终于趴在路边跑不动了。我停下车子看着它,它又挣扎着想站起来,然后又倒下了。我回过身,再也不看,一直去了学校,自此永别了。狗对于人的感情不能成为爱,只是刻骨铭心的依赖。它希望它的主人能陪伴它,喂养它,甚至仅仅是接纳它。它的主人对它好或是不好,它离不开你。它的新主人对它好或是不好,它还是忘不了原来的主人。它每天“汪汪”叫着,却是世间最难忘旧情的动物,尤其是我们的最最平凡普通的土狗笨狗。我为什么忘不了那条狗?当时也许只舍弃的是一条小癞狗,今天却为伤害那么无辜那么无助的生灵感到些许不安。它在我心灵深处,用幽怨的眼神,见证着善良的人性有时真的不够善良。 长大以后,又养了一些狗,有的死了,有的买了,有的被爱狗肉人士吃掉了,都时间不长,有一只狗陪伴了我们很多年。这是一只长毛黄狗,别人说是比较纯正的京巴,搜了一下图片,是有京巴特征,毛长而厚,眼大而圆,耳朵上还各垂下一缕比较长的黑毛。一提到宠物狗,我使人想起城里贵妇抱着的,或者放在自行车篮里的那种猫不猫狗不狗的动物,洗的挺干净,穿着衣裳,不会咬人,似乎没听到过叫声。如果叫了,甚至能想象它可能发出“喵喵”的声音。我们这条狗却完全算不上宠物,它有它的处事原则。它是一个自由主义者,不太恋家,有时跑很远,跑很久,好几天不回来,别人有见到它的,说它又找到新的女朋友了。有时候认为它不会回来了,它又回来了。先是在大门口叫几声,听听没动静,就绕到我们的卧室后窗户底下叫。实在没辙了,它竟然找到我的学校办公室去了。它还知道我爱人的单位卫生院,有时也去那里找。都说狗的智商相当于两岁孩子,有些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我的同事听了我们的神犬的事迹,羡慕的说:“它生了小狗,我要一只,竟然有这么聪明的狗狗。”我说:“可惜它只能当父亲,它的孩子我不知在谁家呢?” 这条狗有一种异于常狗的气度,它昂首挺胸站在那里,熟人就轻轻摇摇尾巴,其他人它就用眼睛注视着,让人不敢靠近。我们养了它那么多年,但只能摸摸它而已,根本不让抱,否则翻脸无情。其实也有温情的一面,唯一能让它投怀送抱的是原来的主人是孩子她姨小环,后来她在外打拼,几年才回来一次。但是不管老主人如何改变了装束,带着大大的墨镜,喷洒何种香水,这条狗在几十米外就你一眼认出,箭一般飞到它面前,站起来嗯哼叫着,各种亲热,各种媚态,激动得简直屁滚尿流,丝毫不顾自己形象,然后让它的美女主人抱回家。每次小环出门都不敢让它知道,否则会一直跟着不让走。等见不到小环了,挨屋里寻找,然后好几天不吃东西,眼神呆滞,就像病了似的。 它小小身材,却自信得像头雄狮,从不走墙根,总是威风八面地在街上随意行走,见到狼狗之类的也不闪躲,迎上去,用大眼睛和对方对视一会儿,对方发出吼声恐吓,它也发出低沉带着威严的声音回应,对面的彪形大狗竟让开道路让它气宇轩昂地通过,有社会大哥的样子。做狗如此,令人佩服,我自叹不如啊。 这只特立独行的狗有一天却遭遇一场大劫难。前年中秋节晚上,我们一家去村后小公路散步,小黄也跟着。那时,玉米已经收割差不多了,公路右边一片掰掉棒子的匍匐的棒子秸的狼藉。我们正走着,说着话,猛然从远处射来两道光束,紧接着窜过两条细长健硕的身影,越来越近,竟是两只猎犬。我女儿晴晴吓得我身后哭出声来,我和爱人不知所措地护卫着孩子。这时,一个小小的黄色的影子冲了上去,朝着两名凶悍的专业杀手怒吼着。但是,这次不同以往,不同于白天,两名杀手可能根本没见识过它在街上的威仪,也许认为它只是一只兔子,对它狂叫着,撕扯着,叼过来,抛出去,它们互相协作着,凶狠地发挥着野兽的狂暴,如果真的是一只兔子,肯定早已被撕成碎片。我们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带着哭腔叫喊着,手里没有武器,竟是不敢靠前。那边狗的主人来了,奋力吆喝着,抽打着眼睛发红的两条狗,费了很大劲才阻止了它们继续杀戮。我的小黄狗一动也不动,用棒子秸打几下,根本没反应,晴晴哭得撕心裂肺,刚才是吓得,现在是疼的。就算它是自己逞强,并不是出于忠义保护主人,但它的勇敢无畏,挺身而出,客观上抵挡了凶残的恶犬,我们怎能不痛彻心扉呢。猎狗的主人安慰我们说:“要是过不来,我赔你一只狗。”晴晴蹲在地上哭着说:“不要不要,我就要我的小黄。”我们轮流呼唤着小黄,在这旷野中,似乎在为它招集被撕碎的魂灵。 不知我们叫了多少声,它动了一下,它竟然还活着,奇迹般慢慢抬起了头,艰难地翻过身。在手电筒照射下,平日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好像散了光,已经看不清主人了。我想抱它回家,它依然威严地拒绝了,几步一歇地拖着重伤的身体,不停喘着气,有血水从嘴里鼻子里流出来。几十米的路程,我们陪着它走了半个多小时,挨到大门里头便不动了。我们怀着痛失爱犬的心情睡了,心想第二天为它收尸。早晨起来,它还在喘着气,已经昏迷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的。问了兽医朋友,他说应该是内脏严重受损,没有治疗的价值了。我们坚持,有一口气,就尽力医治吧,如果它不顶上去,我们可能有人会受伤了,我们非常敬佩感激,不能太漠视它。打了两天针,它起来喝水了,二十天后,还是一条好汉,继续逛街交友去了。它多么像《狼毒花》里于荣光演的那个土匪英雄啊,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最后濒临死亡,爬到酒缸里就疗好伤又活了。这是一只传奇的不平凡的狗,却是我们生命中真真正正存在过的很有个性的狗,它不同于任何一条狗,相信每个读到它的人都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去年,这只在撕咬中幸免于难的传奇狗,终于没有躲过伤病,它脸上有道很深的伤口,我们想给它上药,它不让动,第二天保持它昂着头像雄狮一样,身体已经僵硬了,眼睛还大大的睁着,仿佛还要用它来傲视这世界。 “有没有一条狗,能让你不能忘。看一看走过的路,回忆起往昔时光。”狗陪伴你的,是一段日子,是一种情结,是一种或温馨或苦涩的记忆。人的一生可以养许多条狗,狗的一生却极可能面对一个主人。世上没有相同的两个人,世上也不会有两只一样的狗。它们也有忠奸善恶,也有智商高低,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性格差异。只是它们是狗,别人怎么会过度关注呢?我的生命中有两条狗,一条带着苦苦哀求,一条在自我世界游走,一条检验人性的善良,一条却是我们另类的朋友。关注世界,生命才如此丰厚,关爱动物,我们情感又多一份温柔。 【作者简介】 董玉恒,生于1977年9月,小学教师,现任教于山东省临清市金郝庄镇中心小学,爱好文学,曾在《山东教育导报》发表作品,教学风格不拘泥于课本知识,注重教育的开拓性和长远性。爱好朗读和写作,文学观点是,写作要有文化底蕴,有心灵感受,传播正能量。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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