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故乡的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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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故乡的腊月

时间的一寸寸隐遁,年岁的一轮轮增长,日子也仿佛越加扁平起来。刚刚过去的还新鲜可握的2009年——漫漫的365天,细数下来能留在记忆的指缝里的却剩不了几个。没有甜蜜、幸福与追求,也没有苦涩、失意与悲伤,白开水的日子一杯杯润进喉咙。也许这就该感激上苍的赐予吧:毕竟那些伤心的故事目前只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无言的时刻凭什么就不会、不可能发生在你的面前呢?还是该祈求上苍的继续眷顾。平凡而又普通的人生经受不住这样的搓磨。

会心的笑声去梦中说梦吧,记忆中崭新而透着清香的反倒是已经堪称为久远的过去。今天是牛年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了,到了明天,十二月也就是腊月该到了。

这时儿时的乡村里过年的气氛该渐浓厚了。十二月是一个最令人盼望而又充满欣喜的月份:学校里总复习该开始了,大睡懒觉的日子也该为期不远了,再也不用敲破薄冰去池塘里弄冰凉刺骨的湖水去洗脸漱口了。而苦苦思念的乡村里也该开始不断地有飘散着糯米和麦芽糖的清香的炊烟袅袅升起吧。

在我家乡,每到腊月,有两种东西几乎是家家户户必须要预先准备的:一是年糕,另一种就是米糖。

每至腊月,或者还是十一月的中旬,就开始有人家准备了。做年糕简直就是一种力气活。得把上百公斤的籼米、糯米按一定的比例勾兑好(籼米放多了,做出的年糕太硬,口感也很不好,这对于将要把它为主食来度过一两个月的人们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可糯米多了,也不行,有可能一入水去煮,很容易结成一大块,或者简直成了一锅米糊糊),兑好后再用水浸涨,滤干水后,艰难的工作才算正式开始——得用石磨靠纯粹的人工把它磨成细粉,这可不是一两个人花三、五个小时就能搞定的。常常得四五个人忙乎上那么两三天的功夫。磨成细粉后就该上大笼箱去蒸了,这也是最令人快活的时刻,看着在木柴熊熊的火焰中白汽渐渐浓郁地从锅里漫起,还带来一股糯米特有的香味,想着那盼望已久的过年与寒假就近在眼前,谁能不心花怒放。但不要以为这年糕的味道就那么好。最好吃当然是刚起锅被脚踩踏实,而滚烫的热气仍存的时候。等到这些年糕在水中漂上十天、半个月,味道就大变了,何况还不仅仅是吃这点时间,往往得吃上个多、两个月吧。有什么办法,餐餐做米饭吃,菜地里哪有那么多的蔬菜来弄。

年糕实际还只是一种度春荒(冬春之时,正是绿叶蔬菜品种最少、生长最难的时节)的无奈之举。而做各种各样的米糖:如粟米糖、芝麻花生糖、菱角糖、泡米花糖……即使是其中口感相对最不好纯粹糯米、籼米糖也能令人向往。小孩子特别是少年时期,生长发育快呀,早上两碗稀饭,恐怕十点来钟就该饥肠辘辘了,这些正好是充饥解馋的绝好东西呀。

做各种各样的糖类点心,不特费力气可特费时间。当然在夏种时就得做好准备了,挑些小块田地或田脚地头种点大麦、小米、芝麻、花生等等的东西,要不然你的材料从何而来;或者几户人家商量好,各自种那么一两样,到时候也好互通有无(当然也可以去买,可那时候能自己准备而不用花钱的就尽量不去花钱买了)。这些零碎的小物件的播种、管理、收获的过程烦杂而琐屑,就远远不是一两千字能赘述的了。最让人(特别是小孩子)感觉神奇、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就是把麦芽与蒸好的米饭搅拌在一起,就能在锅里炼出糖来。看着硕大一锅的黑乎乎的水在熊熊火焰的作用下渐渐变稠,最后熄火冷却就成了一个黑乎乎的大糖坨子。当然更奇妙的还在后面。这黑乎乎的大糖坨子在做糖师傅(这做糖功夫可不是人人都会的,不像做年糕那么简单,搞不好做出的东西味道酸酸的,那就前功尽弃了)熟练的拉扯动作中竟然渐渐变白,技术高加上运气好的话,黑红的砂糖色能最终变成纯雪般的白色,而且入口酥脆不粘牙。村东人家做糖,几百米外的村西就能知晓。那浓烈的糖香再加上芝麻炒熟后与桂花掺杂在一起捣碎而发出的醉人芬芳能把站在旁边熬夜不睡的儿时的我勾出几点口水来。熬夜这可不是夸张之谈,正式做的那一天往往得凌晨四五点生火,一直要忙到晚上十一二点。不过这熬夜还是有所值的,因为只有这一两天才可以稍为尽兴的饱餐那些如粟米、芝麻、花生等较为珍稀的小点心了。过后不到除夕或是正月来客人那是无缘消受的。

说来好笑,前两天突然想着以前,好奇加怀旧,就买了些这样的小吃,吃在嘴里却远不是以前的那种味道了,太甜而腻了,连芝麻吃在嘴里到最后都有些渣滓了。

在以前关于过年与腊月还有更多值得回忆的事情。现在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过年越来越令人乏味了,好像自从成家有了孩子后就如此了。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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