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少年时代,有很多记忆。不论美好的记忆,痛苦的记忆,如今都成为温馨的记忆,成为我们对生活充满热爱的坚定的人生观。
少年时代,深入骨髓的记忆是饿肚子。那个时候,每个人的口粮是有定量的。我说的是有城市户口的人,没有城市户口,则连这点定量的口粮都没有保证。所以,长期以来,中国农村的广大农民,梦寐以求的愿望就是想有一个城市户口,有城市户口,就有定量的口粮,生活就有最基本的保障。那个时候,是没有人从农村跑到城里来打工当农民工的,因为,城里面任何吃饭的地方都是要粮票才能吃到东西的。没有城市户口就没有口粮定量,没有“购粮证”,没有买食品吃的粮票,就没有东西吃。没有东西吃,在哪里都是活不下去的。
记得那个时候的定量:小学1年级到3年级是初小,4年级到6年级是高小,初小是每个月24斤粮,高小是每个月26斤粮。初中生每月30斤粮,高中生每月31斤粮,大学生每月33斤粮。一般城市居民每月24斤粮,区一级干部每月33斤粮。学龄前儿童每月15斤粮,工人按照工种的不同,每月27斤~45斤粮。我当时的定量就是高小的定量,每个月26斤。
按现在的情况看,每月26斤粮,这应该够吃了。殊不知,当时是肚子里没有油水,特别的饥肠咕噜。当时的定量油是每人每月2.5两。经不起饿啊!吃饭的时候,半斤米饭下肚,感觉就是刚刚垫了个底,每月26斤粮,怎么够吃?更何况,我们家兄弟三个,就像三个小饿狼,真是难为了我们的父母。
为了解决我们的饿肚子问题,父母下班后,还要到居家楼的后山上种地。我们家房后有半面山,从山上到山下有好大的一片荒地。我父母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抗战干部,开荒种地是他们的长处。但那种又要上班,又要种地的双重劳动,有多么辛苦?只有我们的父母心里清楚了。跟着父母,我们也学会了开荒种玉米,栽山芋苗,种花生,种芝麻,种各种各样的蔬菜。收获的季节,父母还常把东西分给左邻右舍,帮助邻居缓解困难,当时,真是大家都不够吃啊。
种粮食救不了急的时候,我们一放学就上山找野菜。什么荠菜、灰灰菜、地皮菜、蒲公英,蓬蒿、郭树叶、榆树叶,真是认识了好多可以吃的野味。比如蓬蒿,采回家以后,用开水煮一下,然后捞出来,放一些杂面,再搅拌,然后做成窝窝头一样的东西放在锅里蒸,蒸出来的就是草窝窝头,可以当主食吃。还有郭树叶,也就是一种野杨梅树的叶子。采回家后,也是用开水煮,然后参和上杂面,赶面条。那种面条下出来,有一种淳厚的香味,真的很好吃。那个时候,粮食不够吃,就用野菜,树叶补。还有榆树,说起榆树,特别是那个榆钱。至今,每年春天,我都要和老伴去附近山上找榆钱。每次,搞一大袋子回来,洗干净,切碎,和上绞肉,拌成馅子,包饺子。那个饺子吃到嘴里,满口的清香味,地地道道春天的味道。任你再高档的宾馆饭店,不会搞,你就尝不到这种天籁的春天的味道,特好吃。
有时候,也会吃错东西,吃了是伤人的。有一次,家里弄了点观音土来。这观音土白的像上好的面粉,看着就叫人嘴馋。于是,我们用观音土和杂面做了一点饼子吃了。吃的时候,没有什么异样。后来大便的时候,就拉不出来,涨的肚子疼。后来,又是喝水,又是揉肚子,总算解决了问题。但是,再也不敢吃观音土了。
那个时候,我们这个少年的肚子,就像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整天都是饿、饿、饿,饿的很。其实,我们也吃了不少东西,只是因为没有肉吃,肚子里就没有油水,就扛不住饿。
那个时候,国家对经过战火考验的老干部有一份关怀。我母亲是抗战干部,政策照顾,每星期能吃到一次“营养食品”。但只能在单位定点的食堂里领一份,就地吃了,不准带出食堂门。其实,那一份“营养食品”也就是几片猪肉。那肉的大小,就和现在街上卖的羊肉串上的肉丁差不多。妈妈在食堂里吃,含在嘴里,咽不下去。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心里惦记着我们—--三个小“饿狼”。也就是这么灵机一动,她就把肉含在嘴里带出了食堂门,回来后给我们分成三小份。那是多么难得的一份荤菜啊!记得我们象吃糖一样把肉含在嘴里,直到含化了,滑到肚子里去的,根本就不是吃下去的。
饿肚子的少年时代,一个“饿”字是如此深深地刻在我们的脑海里。在那个饿肚子的年代,我们养成了勤俭节约,艰苦奋斗的习惯。对铺张浪费,嫉恶如仇。如今的生活,真是不愁吃,不愁穿,不愁用的,比那时候真是一个天上天,一个地下地了。但我仍然是缝缝补补,仍然是珍惜每一粒粮食。
饿肚子的少年时代,也是我们充满了理想和青春朝气的年代。我们热爱祖国,热爱和平生活,坚信共产主义美好理想。有困难,饿肚子,我们不怕,我们相信,只要我们好好学习,只要我们将来长大了努力工作,我们会把祖国建设的强大起来。我们会有东西吃饱肚子,会有好看的衣服穿,会有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个时候,肚子老是饿的空空,但精神上却是饱满的。“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就像一首歌: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怕困难,不怕敌人。为着理想,勇敢前进。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前进,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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