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老爸

倔老爸　　　　■汤文　　　　“这一次不能再变卦了。”我兴奋又不放心地叮嘱老爸说。“不变了。”老爸爽快地答应着。“把您的房本给我，我马上找中介问问咱这房子能卖多少钱。”老爸去了卧室，不一会儿拿了房本出来，还有一个复印件。连复印件都准备好了，看来这一回老爸要动真格的了。今年5月的一天，老爸的住房，这个多年困扰我们一家的老大难问题终于出现了转机。　　　　老爸今年已经82岁了，老妈也已经78岁，几年前老爸被查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加上之前的高血压，被医生划定为“极高危患者”。每到冬季，我们姐仨就提心吊胆过日子，隔三岔五地轮流看望，或每天挂个电话问候下老爸的身体。二老住在北京的南城，离我们姐仨的家不近也不远。如今，我们姐妹都已经住上了大房子，而老爸老妈却依然住在三十多年前的老房子里。房子已经十分破旧，虽然十年前装修过，但屋顶已开始掉皮，厨房地砖也已经开裂，窗户缝隙越来越大，暖气也越来越不保暖。老旧的小区，周边环境嘈杂混乱，最大的问题是楼房没有电梯，父母家住在三层，对年轻人来说每天爬三层楼不是问题，可对八十多岁、患有严重心脏病的老爸来讲，爬三层楼确是件很吃力的事。有一次我陪着父亲去医院看完病，扶着他爬上楼时，老爸竟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刚进家门腿一软摔倒在地上，我是眼看着他一点点摔下去就是扶不住，我和老妈一起费了很大力气才把老爸扶到床上，这件事让我和老妈都很害怕，老妈后来对我说：“当时，我以为你爸再也起不来，就这样走了呢。”　　　　从那以后，我们就更加放心不下老爸，抽空便去看望他，并劝他换个有电梯的房子住，老爸却总是轻描淡写地说：“爬个楼梯算啥，有你妈陪我呢，没问题。”　　　　这一次，不知老爸怎么想通了，也许是我们总念叨换房的事起了作用，也许是邻居家把房子卖了老爸也动了心，总之这是件大好事。事不宜迟，得赶紧动手。回到家，我把这件喜讯通过微信迅速地告知家人，并制定了详细的买房卖房计划，与姐妹们商量二老卖房之后的过渡事宜。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后，我跟老爸简单地汇报了换房的实施方案。　　　　第二天，我正准备与中介联络时，电话铃响了。老公猜测说：“肯定是姥爷的电话。”我拿起听筒：“老二啊，我跟你妈商量了，房子不想卖了……”又来了，后面的话不用听也猜得到，老调重弹了。我打断老爸的话说：“不是说好不变了吗？买房卖房又不是小事，总得折腾下。您就不用操心了，我们都给您和我妈安排好了。”“不是折腾的事，现在北京的房子那么贵，你们三家手头都不宽裕，我不想把你们的钱都搭到房子里。”原来还是钱的问题。“爸，您这套房子也能卖上个好价钱的，不用我们搭多少钱……您现在不换，将来就没机会了。”我着急地在电话中说。挂了电话，我无奈地摇摇头，对老公说：“又被你猜中了。”　　　　最终，换房的事又一次搁浅了。老爸又一次打了退堂鼓，他不愿为了自己给儿女们添太多麻烦。如今老爸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为避免上下楼，除非去医院看病，他轻易不出门，实在感到憋闷了，就在50多平方米的两居室里走来走去。　　　　老爸的“倔”在我们家可是出了名的。端午节快到了，老爸老妈又像往年端午节前那样开始忙碌起来，买粽子叶、糯米、大红枣，然后给三个女儿逐一打电话确认前来取粽子的时间，接下来就是包粽子、煮粽子……。　　　　考虑到老爸老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这么繁重的活计，担心他们吃不消，我们劝二老今年不要包粽子了：“都这把年纪了，再说费半天劲包了也吃不了几个，想吃上街买就行了。”然而任凭我们姐儿仨磨破了嘴，老爸还是执拗地坚持自己的想法：“不累，没费啥事，自己家包的粽子好吃。”看着三个女儿轮番来到家里取走刚出锅的粽子，老爸脸上乐开了花，看得出他十分享受这份辛苦之后的快感。　　　　姐妹中，我跟二老在一起生活的时间最长。从女儿出生一直到小学毕业，我几乎没有离开过他们。女儿刚出生时，一家三口挤在东边那间10平方米的小房间里，后来女儿上了小学，又添了张单人床和书桌，房间更显得拥挤了，但那时能天天与老爸老妈在一起，心里很踏实，很幸福。　　　　为了减轻我们的负担，老爸主动承担起繁重的做饭任务，又把接送女儿上下学的活揽在自己身上。女儿上小学的6年中，都是老爸骑着三轮车接送上下学，风雨无阻。记得一次大雨倾盆，水漫京城，老爸的三轮车也进了水，女儿吓得不敢动弹，老爸顶着瓢泼大雨，在齐膝深的水中艰难地骑行，回到家时，已是浑身湿透，连高脚的雨鞋里也灌满了水……　　　　上中学后，我的家搬到了单位附近，女儿也能自己上下学了，一直忙碌惯了的老爸突然没事可做了，开始有些不适应，他总是三天两头打电话过问：“孩子怎么样了？自己上下学要注意安全，有空儿多接送她。”　　　　这就是老爸，总是为儿女们操劳，并乐此不疲。老爸常说：“为儿女们服务，多累都不觉得。” (责任编辑：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