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是残荷也是红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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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智琦

  走在大街上,阳光依旧灿烂,朗照身上,觉得有一股温润的热,慢慢沁入心田,尤其是晒在后背,更感觉像是岁月在抚慰即将进入迟暮的我。

  秋天,是春夏奏鸣曲中交汇出的最华美乐章,也是匆匆人生步道上的一个优雅停留。蓦然回首,爱恨情仇都付笑谈中,向前探望,终究要一个人独自慢慢走到黑,那就且行且慢些吧。

  这个季节,无论是匆忙赶路还是闲庭信步,或清雅或浓烈的桂花香味就会扑鼻而来,执拗地要给已经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城市,再点缀出一丝高雅和芬芳。桂花飘落时,夜静人眠,它逸出的清香在提醒着人们,一个秋天已经来临,又终将飘零而去。昼暖夜寒,此后要勤添衣裳了。

  幸而在这个季节,还有心心记挂着的食物开始供应:糖炒栗子和灯笼柿子,这可是上海地区无法自产的。栗肉被包裹在厚实的硬壳里,其貌不扬,但从炒锅里端出来后,自有一股来自田野的清香被激发出来,尤其是使出巧劲,按捏栗子的尖头部位时,栗子瞬间就会笑成两瓣,露出橙黄紧致的栗肉。放进嘴里品尝,香糯甜润,回味悠长。但吃糖炒栗子最好趁热,冷了,栗肉就会呈粉状而沙样化。就像人生,尽管每个阶段各有其美,但意趣终究大不一样了。

  品尝柿子更是如此,它的登场辉煌而又短促。混在苹果、柑橘、橙子堆里,一眼就可以看到柿子,因为它汲取了春天的雨露和夏天的艳阳,毫无顾忌地张扬着红彤彤的外貌,又鼓胀着丰满欲滴的肉身,实在惹人怜爱。买回家放在木制器物里,就是一道鲜活而热烈的景致。柿子不耐储放,熟透了就会爆裂淌出汁液,吃在嘴里,甜中有秋凉的滋味,可减秋燥,又能去心头无名之火。秋后若还心挂柿子,可买柿饼解馋,失去水分的柿饼如白发翁妪,白霜样貌难看,其实那是糖分,而柿肉却更有嚼劲,这是柿子提供给人们的不同表里,人们对之应各有其爱吧。

  人生其实就是由那些微不足道的小满足而构成,炮制鸿篇巨著、掀起历史狂澜的大人物,终究是少之又少,更何况“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金庸高龄而逝,华山再无高手论剑,有人慨叹江湖从此寂寥。李咏星光耀眼,竟然也半百而终,不禁要惊呼人生实在短促。秋天萧瑟,翻开唐诗宋词,悲秋篇章比比皆是。秋天年年而来,只有人到中年后,才会对秋天的来临有一番痛彻的理解。

  秋来叶落,树木是为了抵御严寒冬天来临时,树干能够集聚更多的阳光,以待来年再发新枝。人却不如树,人生秋尽冬来,再无可能脱胎换骨般重获新生。既然如此,那包围在身边如金钱、如地位、如虚名等“长物”,随着人生渐渐老去,会越来越抓不住,而不断离你远去,就像秋天的落叶。你以为金钱重要,没有健康的身体,金钱换不来一秒钟的停留;你以为地位显赫,离开你地球可能转得更快;你以为华名等身,那其实都是过去的虚幻。明白了这些,人过中年后,面对将至的老年,不如潇洒地挥别以往,留出所有的空间给后来者,气定神闲地安度属于自己的岁月。尽管将来的生活可能会风雨交加,可能需要忍耐忍受,但至少心灵会温暖宁静一些——因为在这个秋天,你已经为自己点燃了一盏心灯。

  (《解放日报》9.22)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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