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核桃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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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的院子里,有过很多树。现在,虽然过去了很多年,只要我闭起眼睛来,每一棵都能想起来它们的位置,还有和它们有关的故事。

  我家的院子,原先是一块靠近公路边上的粮田。父亲为了修建第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新家,多用了两分耕地,跟别人家兑换来的。得到那块宝地以后,父亲母亲省吃俭用,一砖一木,慢慢积攒,大概花了两年时间,才建起了我们家的三间瓦房。有了那三间瓦房,我们就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新家。

  我们家是村里第一批在公路边获批的宅基地,面积比较大,有六分地。六分地的大院子,只有三家瓦房,空地非常大,对于地地道道的,爱地如命农民,我的父母是不可能让他们闲置的。所以,我们家院子里,核桃树、杏树、苹果树一棵一棵地竖了起来。当然,还有一小块菜园和一个鸡舍了。现在想来,那是一个美如画卷的农家小院呀!可在那个缺衣少吃的年代,我欣赏不了那样的诗情画意。父母亲更是起早贪黑地忙于生计,那个农家小院里的房子,是为了遮风避雨;果树、菜园、鸡舍,是为了提供我们全家一整年几乎所有的水果、蔬菜以及鸡蛋。

  我们家院子里,虽说有过大大小小、品种各异的十几棵树,但大部分,因为各种原因被父亲“无情”地给砍掉了。只有那两棵核桃树,可以说是一个“传奇”的存在。

  那两棵核桃树,并排在院子中间偏西的位置,比我小四岁。我们家院子原先是公路边上的耕地,地势比公路低,所以,建房子的时候,需要用土填高。那时候,我们家雇不起拖拉机,土都是父母亲用架子车一车一车从远处拉回来的,工程量极大,不可能一次性将整个院子完全填平。所以,刚开始,我们家院子的西边是一个大约2米的深坑,而那两棵核桃树就栽在坑里。

  过了大概两三年,父亲雇了拖拉机,拉土将坑被填平了。拉土填坑的时候,我大概六七岁的样子,非常开心地坐着拖拉机来来回回地跑。但当我知道,核桃树的大半截身子要被埋在土里的时候,急得我哇哇大哭,站在树前面挡着,“不要把核桃树埋了呀,我还要吃核桃哩!”记得当时那些帮忙拉土的邻居们还笑话我来着,父亲也没空搭理我,嘴里说着,“这傻孩子!”就把我拽到一边去了,任我在那里哭。

  记得第二年春天,父亲又将核桃树的很多树枝“无情”地锯掉了,我又急得要哭,“锯掉干嘛呀,它们还要结核桃哩!”父亲还是那句话,“你这傻孩子!”还是母亲把我拉到边上,告诉我:“锯掉了,才能长得高,结的核桃才多哩!”很快,那两棵核桃树很神奇地又长的又粗又壮,比房子还高。而它结的核桃非常多,而且大。那时,我最喜欢的还是吃青皮核桃,用小刀从核桃的中缝劈开,挖出核桃仁,剥掉黄色的涩皮,一次将半个白净的核桃仁放进嘴里,越嚼越油,越嚼越香。当然,好吃的青皮核桃也有它不好的地方,从青皮里流出的黄水,把双手染成了黄色,要很久才能洗掉,手上不小心被小刀弄伤的伤口更是数不清了,不过,我是一点不会在意这些的。

  就在前几年,我们家再次翻修房子,院子又被填高了,那两颗核桃树的树干再次被埋到地下1米左右。前后加起来,它的树干被埋在地下3米多,试想,一棵树的树干又有多少个3米呢!或许,正是因为它经受了这么多“磨难”,才能有幸成为目前我们家院子里唯一的两棵三十岁“高龄”的大树。

  核桃树的“传奇”,不只是它的根深蒂固、三十年屹立不倒,要说说它是我们家的一员,也一点不过分,因为它在我们家的作用,不只是提供美味的核桃,它的作用可多了。夏天,吊床、木板床、小饭桌,都要支在它巨大的阴影下面;秋天,收割回来扒完皮的棒子,会将它那粗壮的树干缠绕成一个金黄色的大柱子,粗一点的树枝上也会挂满棒子。那些棒子,要一直挂到深冬农闲的时候,完全风干的棒子才会被拿下来脱粒。平时,要在院子里搭个棚子呀,架子呀什么的,它俩永远是最好的两根柱子。

  其实,那两颗核桃树和我还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那是在我读高一的时暑假。那个暑假,我突然想要“重新做人”,我要好好学习,恶补英语。我让父亲将我帅气的头发,剃成了光头,因为光头,我没法出去见人,只能将自己固步在院墙以内。而那两颗核桃树和它下面的吊床,成了我唯一的伴侣。也就是那个暑假,我背完了初一到高一的所有英语单词。把我那只装知识的“木桶”上缺失的一块木板找了回来。那个暑假过得清苦,但很充实,而且可以说,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我的命运。

  那两颗核桃树,全程见证了我们家的变迁,也陪伴了我的成长。虽说,我和它已有十多年没有朝夕相处了,但每年都会品尝到它来自家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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