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就像深藏于地下的醇酒,存储时间越久,越是清香醉人;故乡就像那停泊的岸,时刻等待在那茫茫大海漂泊的小船;故乡就像那浩瀚的宇宙,无论星星月亮在那里,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天堂!
在陇东黄土高塬,泾河峡谷之中,有一个不大的县城——泾川县。古时称安定府,著名的大云寺,西王母宫就座落在这。五千年前的阮共方国也在这里。沿县城向东三里许的泾河北岸,有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枣园。从泾河南岸远远望去,其山形极平卧的老虎,昂首卧在泾河边上。如果把泾河称为龙的话,那便是虎踞龙盘了。
枣园是我的家乡,生我养我的地方。从我记事起满山都是枣树,枣树发芽很晚,大约在立夏后才开花,枣树的叶,呈椭圆形,幽绿而硕大,透亮,经脉既是在黄昏下也隐约可见。如果是在晚上,它便会投射些微的月泽,极是瞌睡人的眼球,仿若是从天蓝掉下的色素一般,醉人的眼。即便是在暴雨天,它也总是能做到明哲保身。枣树的生长条件极低,它也总是能在寒,极旱,极恶的条件下安然地生长,不必总是需要人们的特意关照。它只是尽力是蓬勃着,蕃彧着,不带丝毫的不满或是不情愿,这就是它在这苦旱的西北高塬得以存在的理由。它没有过多的要求,无法动它分毫,就是哪怕一些细微的槎桠也不会轻易地下落,更不用说是粗硕的枝条了。每年中秋节前后,是枣热透的时候,红彤彤的枣挂满枝头,过路的人不论是谁向枣树上扔上石块,总会打下甜枣半地,拾起来也不用洗,就可以吃,甜甜的,酸酸的,也许是水土的原因,枣园的枣的甜酸酥别与他地,难怪泾川当地顺口溜说“蓝家山的李子枣园的枣”了。
村口东三里,就是著名的凤凰山,泾Ill凤凰山景区虽不是国家级风景名胜区,也不是各山,但山高林茂,瀑布流泉,气势雄伟壮丽,四季景色各异,文物古迹比比皆是,应该著名的旅游胜地。凤凰山应被誉为“泾川名山”,具有很大的开发价值,每年古历七月初七这天,凤凰山人山人海,前来朝奉的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人山人海。多结队而行或全家倾巢出动,争先恐后的登上凤凰山拜祭圣母,光顾会场。求子,求嗣,求雨,求平安,热闹非凡。群众敬献万民伞,软幛,鲜花,贡品,锣鼓开道,鞭炮齐鸣,场面非常宏大。萧然屹立,庄严肃穆。听老人说,早年庙宇在破四旧期间全部拆除,现在的庙宇为近年重建,因缺少维护,显得古老而沧桑。很久以前这里是远近闻名的古庙名寺,神庙里的雕塑惟妙惟肖,美幻绝伦,常年香火不断,氤氲缭绕,如诗“万籁此俱寂,但余钟罄音”,钟声回荡,福泽四方!这里是方圆十里乡民们许愿祈福的圣地,是虔诚信士心灵的归宿。平日里幽静肃穆,初一十五逢年过节,炮声四起,钟声悠扬,亘古空灵。几棵松柏,在寺庙院子一处苍翠挺拔,随风摇曳,几处土窑在寺庙的上下方,显得破旧不堪,满目疮痍,那是岁月的印痕,历史的见证。
天然孕育,形成了独特的美景。村里长满了或高或矮的树木,有槐树,柳树,杏树,白杨树……三五成群,有单独矗立,仿佛站岗的哨兵,守护着这幽静醉人的山村。十几户人家相邻而居,这里民风纯朴,邻里和睦,村民勤劳善良,这里有江南的细腻灵秀,有北方的纵横绚丽!是少有的世外桃源!
春天来临,随时间的流动,算盘沟把春天演绎的淋漓尽致。“草木蔓发,春山可望”登高远眺,满眼一幅水彩画尽收眼底,风和日丽,到处都是碧绿,苍翠的树木掩映着在灿烂阳光下的桃花杏花,满脸羞的绯红。一片片绿油油的麦苗,摇晃着脑袋争比谁高,黄澄澄的油菜花,不甘示弱地开放。轻舞的蝴蝶,勤劳的蜜蜂,还有笨拙的虫子在枝头忙的不亦乐乎!春困秋乏,春夜一觉酣睡到天亮,一眼望去岚山无垠。梨花也开了,山野成了花的海洋,白里透红,红里透白,红的像火,白的像雪,五颜六色的野花在满山草丛探出脑袋,为这幅春画涂上绚丽多彩的一笔。百花争艳,浓浓的花香让人如痴如醉!
三月阳春,是播种的季节,春光无限好,但春忙让人们无法惬意于如此山水间,父老乡亲们劳作的身影总是散满田间地头。记得很小时,只要是星期天,我就随爸妈穿梭在山野地头,常常挥汗如雨,村庄里同龄的伙伴们也是如此辛苦,小小年纪,都在农活忙碌的陶冶中成长。比起城里的孩子,山里孩子没有花样玩具,美味佳肴,玩耍时光也很少,却身体更健康,还懂事,快乐且坚强!时光染指流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村民们依然重复着种洋芋、玉米、胡麻、大豆、种菜、施肥、拔草、收割……那时候庄稼人都是靠天吃饭,如若风调雨顺,一年下来粮食还有点余头;天旱或多雨,一年的收成只够养家糊口,为了更好的生活,人们把所有希望都深深撒向来年的田野。
夏天,酷暑难耐,火红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枣园村就像上苍的宠儿,并未有那般炎热。油菜花一闪而过,它用磊磊硕果把乡民从梦里叫醒,这是故乡一年来最早的丰收。紧接着,麦子在满山梯田里泛起金黄,满山尽带黄金甲,村民们在麦田里挥洒着汗水,艰辛收割,一捆捆沉甸甸的麦子诉说着乡民的不易,一堆堆挺立的麦垛寄托着朴实的心愿。丰收的喜悦冲淡了劳苦的疲惫。正午时分,不约而同的小伙伴们,顶着烈日奔跑,来到后沟的河边“打浇水”,脱个精光在水里打闹、嬉戏、泼水,一番酣畅淋漓,终于洗去了夏日的酷暑燥热。“旋黄旋割”就在山头急切地叫个不停,听长辈们说“旋黄旋割”是少有的灵鸟,只有在收割麦子的季节才会叫起。蚂蚱也不甘似若,满山遍野都能听到它“喳喳喳喳喳”之歌。耐不住酷热的蛇,迅速向阴凉处奔跑,惊魂未定的小松鼠四散逃离!闲暇时,听着盛夏山野的交响曲,坐在树下品一杯茶,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故乡虽算不上沃野,但得天独厚的大自然,给了故乡金土银山。这里的人们从来不缺少美味的野果,可口的野菜。野果有瓢子、美子、李子、杏子、茧子、什枣、山梨等………那是故乡孩子的最爱。杏子尤为最多,一串串挂满枝头,黄里泛着红,这是每年夏日一道独特的风景,看着赏心悦目,如果你这时候来,一定让你吃个够。山野菜就更数不胜数,苜蓿、灰菜、五月天、乌龙头、香椿、苦曲、斜蒿等等……就不一一列举,这些都是上苍给予故乡最好的礼物,孩子们吸取着大山的甘甜,河沟泥土的清香健康长大,那些太多关于野菜野果的记忆,就像故乡长大每个孩子身上流淌的血液,任岁月怎么蹉跎都不可流逝!
秋是丰收的季节,故乡迎来了大丰收,粮饱瓜熟,五谷丰登。胡麻、大豆、小豆、洋芋陆续成熟,拉到麦场,累砌成一坐坐小山,蔚为壮观。
故乡的秋,天高云淡,风轻气爽,没有万物萧瑟的苍凉,更像是大自然恩赐的又一春。秋雨菲菲,似多情的少女,缠绵悱恻,花落滚滚红尘,细雨洗礼了红尘万物。秋风吹来,树枝婆娑间彩裙舞动,斑驳的黄叶星罗棋布。一片片悠然而降,好似刘海撒金钱,秋无颜料黛染峰峦。清晨,山梁披上紫薄纱,山顶连同草木若隐若现,美若仙境。吸着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泥土草木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湛蓝晴空,万里无云,南飞雁,在空中表演了人一的特技。
一阵风,一场梦,昨日还是山花烂漫,梦醒已是黄叶满天,九月微凉,白露为霜,秋韵悠悠,故乡换上彩衣裳!熟透的野果几近凋零,烁烁野花,幽居旷谷荒野,依旧娇艳欲滴。风来,五彩缤纷的树叶随风飘扬,任走一条小径,都给铺上了色彩斑斓的绒毯。这样的故乡,仿佛迷茫了人间春秋岁月转换,平分了仙境如梦秋色。
一花,一草,一世界,因为喜爱是生命中的一部分,爱花艺盆栽的人永远痴迷花草树木,村上几个爱花人把自家院落变成天上人间,父亲就是其中一位。千姿百态的盆栽,迎风招展,凋谢的花树,静静期待来年的盛开。而秋菊正眉笑颜开,醉人无语,诉说着人间天堂的灵动凄美。
冬天里寒风凛冽,冰冻刺骨,苍松翠柏昂首挺胸笑傲苍穹,还有那满山田野碧绿的麦苗,相互取暖。过了农忙的季节,山村里异常清静,只有枝头觅食的麻雀“叽叽喳喳”上跳下窜。偶尔有野鸡飞过山头。这时候是村民们最安逸闲暇的时光,坐在暖暖的炕头上,几个人聚一起打牌,下象棋,拉家常,也有的把酒言欢,小酌一杯。年幼顽皮的孩子们聚在一起,玩耍着各自制作而成的玩具乐不思蜀。
常言道“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没有雪的冬天,就好像晴天没了太阳,上天好像读懂了村民的心思,雪花不期而至,整个大地都被皑皑白雪覆盖,天地浑然相连,白茫茫一直到天边满树花开,是那么妖娆灿烂,正如这句古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大地酣睡,麦苗亦睡去。孩子们早就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在茫茫雪海打雪仗,堆雪人,嬉笑声响彻山谷。跑累了,雪地就成了孩子的画纸,世间的花鸟虫鱼,山水万物,都画成孩子们心中的模样,千奇百怪。
时间似手中沙漏,越是紧握,越是遗失。不知不觉,走出社会已十多年,故乡再也看不到从前热闹非凡的景象,年轻人都外出务工,留在故乡的只有寥寥无几的老人,此情此景着实让人感伤!思念像疯长的野草,长满故乡的院落,牵挂像山一样绵长,隔阻着回乡的路途。瞬间,一个转身,一天,一季,一年,甚至一生……
随着城镇化的步伐加快,搬迁势不可挡,枣园村将是我们这代人最后的故乡,在建的新泾川县城只有干米之遥,便利的交通,卫生的环境,整齐的街道,那时的心情是喜悦的,亦是忧伤悲凉的!
不论走到哪里,不论何时,不论贫富,魂牵梦绕的枣园,永远是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