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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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起来,打开手机,家长群里全是“老师节日快乐”的祝福语。

  今天,2019年9月10号,恰逢周日,是一年一度的教师节!在中国,除了传统的端午、中秋、春节,我认为最值得纪念、最有意义的节日,是教师节,因为我们每个人从呀呀学语到步入成年,都曾有过老师,都曾受到过老师们的言传身教,更是因为老师点亮了我们心中那盏知识与智慧的明灯,我们才在暗夜航行的大海上找对了方向。

  我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包括高三补习一年,再算上两年中专,我一共读了十四年书。我是多么的希望,这十四年之外,我还能有机会再走进教室,聆听老师的教诲啊。可是,自从走上社会以后,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过,我只能在社会这个大课堂里,摸爬滚打,含辛茹苦,遍体鳞伤。如果,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要从小学一年级开始,认认真真地上好每一节课,仔细听清老师讲的每一句话,全心全意做个百里挑一的三好学生。

  在我曾经的求学路上,教过我的老师,往少里数,也有七十多人吧。说句真心话,都怪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八七年高考,如果我不选择报考中专,说不定我今生也能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是的,在我心目中,长大后的我一直认为,教师“传道授业解惑”的职业是崇高的,是神圣的,是值得全社会所有人尊敬的,更是无限光荣的。如今,在我的记忆中,虽然有许多老师的名字或容貌已记不全了,但是,有几位恩师的名字,这辈子,我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将他们忘记。

  小学三年级,有一位同学的名字和我的乳名谐音。那一天,新来的语文老师短头发、大眼睛、黄裙子,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就像电影《天仙配》中走下来的仙女,一下子吸引了全班男女同学的目光。学《小马过河》那篇课文的时候,老师在课堂上提问,我们两个同音的人都站起来了,引得班上的所有人轰然大笑。要命的是,对于当时提问的问题,我还一时想不出答案。同学们的笑声,倒是帮我解了围。老师在笑声中让我们两个坐下,自己说出了答案。

  下课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她拿出字典,翻了好一阵子,然后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一个新的名字“柳伟”,我一直沿用至今。取名字的权利,本该是归我的父母的。只是,我的父亲识字不多,我的母亲早逝多年,老师为我赐名,等于给了我新生,等于是我的再生父母。可惜的是,老师只教了我一学期语文,就调走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也无法打听她的任何消息。当年,她最多二十岁出头,还是一个黄花大姑娘呢。当时,我除了记下她写下的“柳伟”那两个娟秀的字迹,我还闻到了她头发上有一种淡淡的茉莉花的清香,直至今日,那股香味仍然飘散在我的记忆里。

  小学五年级,教语文的老师是我本村子里的人,按辈份我要叫他叔,但在学校,我和大家一样,称他为老师。我的作文启蒙,乃至于直到今天,我仍然热爱文学,坚持写作,都与他脱不了干系。记得当时有一节作文课,题目是《记暑假最难忘的一件事》。那时的孩子,当然没有如今的孩子享福,那时我们暑假是要下田间帮大人干活的,看场、送水、放牛、除草、扯秧、栽田、锄禾、割谷、堆草、收麦等,都要干,尤其是双抢时节,天没亮就随大人出门,直至晚上月亮出来了还没收工呢。在课堂上,老师这样启发我们:

  那么大热的天,在田间劳动,最重要的是要写出“我”的感觉,比如说“头顶是太阳晒,地下又有热气蒸”,在又累又渴又困的情况下,“我”有着怎样复杂的思想斗争,是不是想偷懒、装病、当逃兵,还是直接哭鼻子、撒娇、扮无赖,又或者是明明没有力气了,却因为要强咬着牙坚持着,结果第二天就病了,吓得以后父母再也不敢叫“我”下田了。是的,我清楚地记得,就是从那天开始,我写作文十窍通了九窍,只有一窍不通了。从此以后的作文课,几乎都成了我的表扬课。我的作文,不是被抄在黑板上、贴在年级宣传栏里,就是含在学校小广播员的嘴里。越受表扬越有劲,我就拼命地找课外书看,连同学手头的每本小人书(连环画)也不放过。

  上了初中,我对语文更感兴趣了。初三那年,如果我是一位女生,百分百会爱上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

  当然,事实证明,当年我的感觉是对的,因为多年以后,我的一位同班女同学,虽然几经周折,最后依然真的和我的老师走到了一起,在湖口人心目中书写了一曲勇于追求爱情、令人无限羡慕的师生恋歌。当年,老师应该比我大十岁左右吧,已婚,师娘带着刚会走路的女儿,在学校宿舍的尽头开了一间很小的南杂店,卖点烟酒饮料本子笔什么的。论外表,老师的个子并不高,皮肤也不白,平日穿着打扮也平平常常。当他走在高年级学生的队伍里,如果没有人喊,他不回头,你根本发现不了他是一名老师。可是,当他出现在讲台上,你不得不仰视他,为他呐喊,为他鼓掌。老实说,当年的他,就是我的偶像,更是无数女生心目中的英雄。我不止一次走在女生的后面,听到有女生在谈论他,其中还有人在抱怨老师结婚太早,自己出生太迟,不然,他就是她择偶的不二人选。当然,更有一位女生,下课以后,经常找为同学买东西的机会,呆在老师的小店赖着不走,为的就是多看老师几眼,多听几句老师说的话。

  老师讲话,语速中等,吐字清晰,短句居多,凡是能用修辞的地方,如韩信点兵,信手拈来,多多益善,因而风趣且具吸引力。上课他极少开口**,当他想骂时,被骂的人当时根本就没有听出来,但事后一想,会跑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偷偷大哭一场。印象中,别的老师上课喜欢抱一大堆讲课夹辅导书之类的资料,而他,只带一本书,两支粉笔。一节课讲完,放在讲台上的书,多半没有翻开过,他只在黑板上写下课文的题目,然后开讲,讲的全是自己肚子里的内容,却无一处不与课本上的内容相关联。讲台下,五十多个小脑袋,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无一人搞小动作或打瞌睡,直到下课的铃声响起,有一大半人觉得意犹未尽:怎么就下课了!不得不期盼像听收音机里的评书一样,“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也许是能者多劳,除了语文,历史课也是他教。他讲历史更绝,书本上有的,他从来不讲。书本上没有的,他引经据典,诸如帝王外传、野史逸事,讲得神乎其神,听的人无一不被他那浑身散发的强大磁场所吸引,个个欲罢不能。如果当年有录音,完全可以与单连芳的说书一比高下。在初三,语文和历史,成为我所有功课中最冒尖的科目。以我自身的经历,从某种意义上说,学生学习成绩的好坏,除了自身的基础之外,选对一位好老师才是关键。

  高中三年,我在江桥中学住校,每周五下午回家拿米拿菜,周日下午返校。学校的食堂是蒸饭,起初用的是各自的小饭盒,常常被偷。后来,学校改革,八人共用一个大饭盒,大家轮流淘米,开饭时分成八份,吃从家里自带的菜,常常是变味了的也不得不吃,更多的时睺只能吃腌制的咸菜、辣椒豆豉、豆腐乳、干鱼小虾什么的。

  生活上的艰苦并不影响学生们学习上的用功,每年高考照样有人被国内重点大学录取。在高中,我的各门任课老师任劳任怨,呕心沥血,个个值得表扬和嘉奖。今天我想特别提到的是当年的校长,他也是我们高三年级的政治老师。校长教政治,那自然是十尺高台上放炮竹,响极了!但留在我印象中最深的,是他在课堂上,教会了我们不少的课外知识和社会知识,这对于当时涉世未深的我们,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那时的我们,对于这个世界复杂性的认识,是一张一尘不染的白纸。而对于人性复杂性的认识,更是处在婴幼儿时代。

  当年,他的儿子也在我们学校读书。在我的记忆中,校长的身体状况似乎一直并不好,人很瘦,上课的时候,总是用左手习惯性按住左边小腹靠上的位置,极有可能是胃痛;而校长夫人,也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贵夫人,倒像是一阵风就能刮走的病秧子。虽然那时,作为一校之长,工资也许并不高,可在论理上,应该比普通老师的待遇要好不少吧,可校长的一家人,穿着朴素,我亲眼看到,那套常年穿在校长身上的那件灰色中山装,两个袖口处,都打着一块一模一样的浅蓝色的补丁,可叹的是蓝色上面因为沾满红色粉笔灰的印迹,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因而格外引人注目。听同学说,他的儿子,在班上没有享受任何特权,戴副近视眼镜,坐在最后一排,每学期的什么困难补助、奖学金、三好学生提名等,均与他无缘。其实他的学习成绩蛮不错的,一直排在全年级前二十名呢。正直、奉献、有责任心、会欣赏学生、甘于清贫或淡泊,是校长留给我的最深印象。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人的一生,必须有一颗懂得感恩的心,才能活得踏实、快乐、安宁和幸福。

  岁月匆匆,人生几何。转眼间,我也步入知天命之年。虽然有负恩师当年教诲,没能出人头地,却也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为这个社会尽一份微薄之力。如今,我的所有恩师们早已光荣退休,桃李满天下了。但愿他们,都尚健在,都能有一个幸福的晚年。在今天这样一个特殊的节日里,我希望我的恩师,在当天或多年以后,有机会能看到他(她)的学生坐在简陋的办公桌前,用思念为笔,热泪为墨,写下这篇小文,表达一声对恩师的尊敬与祝福:恩师,我爱您!祝您节日快乐!祈愿中华民族尊师重教的美德,代代相传!

  按上文出场的顺序,我提到的恩师的尊讳分别是:周江浔、柳守杰、梅求宝、杨文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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