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梧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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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乡总是令人魂牵梦绕。假日,我终于能行走于归乡的路。前方,静静矗立在村口的是故乡的梧桐树。它还是那样高大,那样壮硕,那样的神圣而不可侵犯。夕阳的余辉中,它像镀了一层金。它是“风水树”。不知哪朝哪代起,它就立于故乡的村口,像一个无比忠诚的卫士,默默地捍卫着故乡的门户。寒暑易节,梧桐树演绎着它自己的春华秋实,也见证着故乡荣辱与兴衰。  故乡的梧桐树啊,历经了无数岁月的变迁,和无数的风雨,依然如故,只是岁月的沧桑让它更加苍翠欲滴。梧桐树啊,离开故乡离开你时,我还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归来时,我已为人妇,为人母。你还认得我吗?我就是那个曾经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野丫头”啊。往昔犹如自动播放的幻灯,瞬间打开了我记忆的闸门,一发而不可收拾。  “梧桐树,梧桐花,梧桐树下过家家”。这是我们儿时的歌谣。儿时的我们,简直就是一群疯丫头。梧桐树下就是我们的乐园。我们在梧桐树下奔跑嬉戏,捉谜藏,过家家,我们也曾“巾帼不让须眉”,学男孩子们爬上梧桐树,捉鸣蝉,掏鸟窝,摘诱人的梧桐籽。最得意的事,就是把自己辛苦辛苦采摘的梧桐籽交给大人们晒干了在锅里炒,炒熟了左邻右舍都能分到一点,大人们津津有味地品尝着我们的劳动果实,但还是严厉地告诫我们不许再爬梧桐树了,他们一个是担心我们太“野”了,以后嫁不出去,另外也更害怕我们从树上掉下来啊。  春寒料峭的三月,是桐花凋零的季节。一夜无声的春雨,淡紫色的桐花落了一地。拾起一朵桐花,仔细端详。桐花的美是不张扬的美。它的花形象喇叭样,外表是淡紫色的,内面星星点点的斑点是深紫色的,几根嫩黄色的花蕊从喇叭底部俏皮而出,让人无限的怜惜。满地的桐花让我们担心大人们匆忙的脚步会践踏了这娇嫩而美丽的生命,我们小心翼翼地拾起一朵朵的桐花,把它们装进了从各人家里拿来的竹提蓝,装满后,提到村口的小河边,然后把它们撒向河心,看着随流水远去的桐花,我们的心仿佛也追着桐花而去,远去的桐花啊,你就捎带着我们的心去那神秘的远方吧。我们抑或又用茎草把一朵朵桐花从喇叭根部穿心而过,把它们穿起来当花环,要么戴在头上,要么挂在胸前,桐花的花香是醉了我们的花香。我们仿佛成了传说中的“桐花仙子”。甭提多臭美了。  梧桐树对面的田埂上放牛的是我的祖父。祖父是出了名牛贩子。在他手里倒腾过的牛不计其数。祖父那时年龄应该八十有余了,但他还是那样精神矍铄。他头捆藏青色的布帕,脚蹬一双草鞋,一袭长布青衫,长及脚踝。腰带是用麻绳做的,别在腰间的是磨的锃亮锃亮的乌木长旱烟斗,手里牵着的是一头肥实老黄牛。祖父喜欢看我们这群疯丫头在梧桐树下嬉戏玩耍,看我们那样“疯”,祖父笑得合不拢嘴,他那布满皱纹的脸,好象一下子变成了怒放的菊花。我们更爱听祖父给我们讲神奇的民间故事。他告诉我们这棵梧桐树在他祖父的祖父之前就有了。祖父又告诉我们:在他的祖父的祖父的时侯,曾有一只凤凰栖于此梧桐树,那凤凰金光灿灿,把整棵梧桐树都照亮了,梧桐树俨然成了一棵“金树”。凤凰栖息的时候,一少女恰好在树下经过,凤凰飞身下树,驼起少女飞向远方,据说这少女是被凤凰驼到了京城,成了尊贵的王妃,后来这女孩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皇后富贵不忘故乡,时常恩泽故乡人。年少的我们对祖父“凤栖梧桐”的故事,信以为真,我们把梧桐树看作了“神树”,希望有一天凤凰能再栖此树,而我们能有幸碰到。  多年后,祖父已变成一抔黄土。而那些美丽而神奇的传说,也跟随着祖父被黄土掩埋。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弹指一挥间,昔日的野丫头们都已各自成家,有的在家务农,有的外出打工,而我也终于有了“铁饭碗”。  去年我在城里偶然碰到了梅子。她就是小时我们野丫头中最漂亮,最聪明,最机灵的一个。但红颜多薄命,几年前,梅子结束了她痛苦的婚姻,去浙江的一家电石厂打工,没曾想被机床轧断了两节手指,我望着梅子残缺的手,竟无语凝噎。这双手是当年爬树爬得最快的,摘梧桐籽摘得最多的,穿梧桐花环最漂亮的手啊,也是我们那时最羡慕的一双手啊。那天,梅子执意谢绝了我的挽留,她要立即赶回故乡,看她阔别已久的儿子和女儿。  梧桐树啊梧桐树,当年的野丫头回来了,来看你来了。梅子是否安好?  作者:蒹霞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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