涝坝,北方乡村聚集雨水的闲置土坑,常处在村落抑或村子间边缘,是乡村孩子夏季撒野的主要集散地。 涝坝,南方称之湖泊,聚集之水清澈,可养鱼虾,供人食;西北称之涝坝(水塘),水浑浊,散养青蛙小虫,仅为孩童贪玩之地;北方称之海子,成为草原沙漠中人的生命之源泉。不管何种称谓,均为一滩死水。南方有着浓烈的鱼腥味,西北有着熏天的臭气味,北方有着清淡的咸水味。不说南北,仅说西北的涝坝,就很有风味了。 上世纪90年代之前的西北乡村,人们散居山川沟壑河畔,村落间闲置的空地很多,巷道宽而长,小径繁而密,草木丛生,葳蕤荣枯,故而在乡间这些闲置的荒地上,人们常常在一个离自家较近的闲地上取土打墙建屋、填院平场、盘炕泥墙,久而久之,一个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土坑自然而成。一到多雨的夏秋两季,汪汪的一坑雨水自会聚集的漫漫的,多者溢出,少者聚之。常年繁忙的大人哪里有时间去打理这一闲置的水坑?只能自生自灭,自渗自枯,水坑中不知何时散居着青蛙蚯蚓、小虫微蛆、枯枝败叶,水坑周围杂草丛生、树木葱郁、引蝶招蜂,一派恬然安静的乡村美景自成。那时的孩子玩具几乎没有,作业极少,干完大人安排的活计,就只能尽情的去撒欢了,哪里呢?孩子们最清楚,涝坝,最大的一个,水最多的一个,三五成群,一拨儿一拨儿的就聚集在涝坝旁了,呼声震天,笑声入地,脏是什么,只要玩得开心就好。 男人的童年记忆主要在夏季,女人的童年记忆却在四季。 在那个时代的乡村,孩子们最喜欢的季节就是夏季,最玩的开心的场所就在涝坝。一场骤雨过后要么三伏天毒辣辣的太阳能把牛晒死的中午,孩子们都会疯了一样跑到村里最大水最多的涝坝边缘,男孩有的将裤管挽得高高的嘻嘻呵呵的去趟水,有的高兴到了极点时还会把衣裤全然拖掉,如飞鱼,倏的从边缘跳起,一头扎进浑浊的水里,来个痛快的“蛙泳”,有的还会偷大人把自家本来很稀缺的玻璃小瓶拿来,眼睛不眨的在水里捉瞎眯(一种带甲壳没眼睛的虫子),有的会将一只青蛙从某条后腿提起,倏地扔向不远处在坑旁玩耍的女孩身旁,惊起一声惨叫路路路路路路女孩子大都温雅喜净,只能在缘湿漉漉的坑边缘踢毽子、投沙包、捉迷藏、追蜻蜓、捂蝴蝶了。那时的男女在性别区分上还很朦胧,真是一帮“愚昧”至极的孩子,哪有你是长把的,我是没把的区分呢?涝坝里一片混乱,呼天喊地,坑旁笑声成片,打闹成堆,有时男女混合嘻嘻哈哈的打闹,喧嚷至极,似乎能把天震塌,能把地踏漏。春季的折柳追小鸟,秋季的赤脚趟水,冬季的滑冰爬滚,涝坝成为唯一的一个聚集孩子撒欢,度过贫穷单调却很天真烂漫童年的集散地,也是那时一个贫穷孩子不能缺少的安放心灵、相互交流、打发时光、自由活动的场所。 在物质匮乏,玩具没有,大人放养的时期,谁会想到一个个贫困乡村的孩子却能把自己的童年、少年过的完完整整紧紧凑凑纯纯真真,不仅思绪如春花自由绽放,还将心灵似夏花烂漫盛开;不仅把身体锻炼得一如瘦猴一样的灵敏,还会把意志锤炼的如同钢铁般坚硬。 这潭或浑或浊的死水,飘满残枝枯叶的死水,虫子聚集的死水,无蛟龙盘卧,无鱼儿游荡,无大人看管,却让一个个乡村的孩子将自己的童年、少年过的充实完美,纯贞洁净。涝坝,我在如今物质丰厚,你被如今的一座座院子挤跑的日子里,缅怀你,如同我缅怀自己那时充满阳光般烂漫纯真的童年一样的茫然。 在小城闹市的早晨,一群群可爱天真的孩子被大人带在自行车上、汽车里、公交车里送去学校,背着鼓鼓的书包,目睹此情此景,我不由得再次想起了我纯情的童年和乡村的涝坝。 作者:李晓明
渐行渐远的乡村灵魂:乡村的土盆——涝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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